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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良月二十日,正值午时。
四名狱卒提着好酒一壶,佳肴数碟,来到了牧己的牢房前。
“牧己!”为首的狱卒一声大喝,踏入牢内后,侧身让路。木空心迈步进入,目光落在正躺在木床上的牧己身上,他双眼微睁,似乎早已静待这一刻的到来。
狱卒们的眼力劲经过日积月累的锻炼,已变得极好,他们上前几脚踹在牧己身上,厉声责骂:“木大人亲自前来为你送终,还不快快下床跪迎?”
“牧己,你忤逆犯上,出言不逊,且毫无悔意,奉城主之命,今日对你处以极刑,以儆效尤。你可还有何遗言?”
”牧己揉了揉被踹得隐隐作痛的腰杆,缓缓站起,声音平淡如水,“没有。”
“你难道不想给那些关心你的人,或你在意的人,留下几句话吗?”
“何必给别人徒增伤感,”牧己苦涩地笑了笑,他抬起头,望向牢房外,却未能寻到那道熟悉的倩影。
“那就吃吧。那里,咫尺天涯,从此明暗两隔。”
牧己一口一口扒饭进嘴,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瞥向牢门,心中既充满期待又夹杂着丝丝畏缩。半盏茶的功夫,他将酒食一扫而光,“这饭菜很好……”
衙役等人不搭话,只是紧盯着牧己。牧己自己站起身来,高声道:“既然要押解我上刑场,那就动手吧……”他伸出双臂,等着他们扣上镣铐。
然而,牧己的手腕抬了数十秒,那些衙役却仍然一动不动,仿佛扎在泥地里的木桩。
牧己突然双手交叉抱住肚子,额头青筋猛跳,嘴巴、鼻孔流淌出一条条血液,他整个人弓着身,翻滚到了地上,呻吟了起来,狰狞的表情似一头恶鬼。他一张开嘴,刚想说话,几口鲜血直接从嘴巴喷出。
他双手撑着凳子,颤抖的身体艰难站起,他抖动的双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言语。他的眼神再次朝牢房外望去,然而,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突然蜷缩成一团,如同一条濒死的虫子,重重地砸在了吃饭的碗碟上。他的眼睛仍盯着牢房外,身体却渐渐停止了抽搐。静候在两旁的狱卒分工明确,一人探着牧己的脉搏,另一人手放在人中处,感受着他的呼吸。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无异议,禀告道:“木大人,牧己已死。”
木空心点头,沉声道:“好,你们几个抬他出去,给府主过目。”
狱卒们应声遵命。
满脸血污的牧己,没有了往日的神气,他睁着眼睛,大张着嘴巴凭谁都能看出他死前经历过钻心刺骨的痛苦。
小青草双手颤抖,抚摸牧己的面颊,那尚存的余温仿佛在诉说着他曾活过。前几日那张笑容仿佛还在眼前,小青草那断肠般的哭声,虽然不大,却足以穿透心脏。袁野明白,这是他在这里,她在克制着自己。但是,伤心的情绪也感染得袁野心里不舒服。
“小青草,回去后你就告诉夫人,食物很合牧己的胃口,他现在还是能吃能睡。切记,不能透露半点实情,明白吗?”
小青草强哽咽道:“小…小青草…明白……”她沾湿手帕擦拭掉牧己脸上的血污和菜渍,又拿起牧己的手掌,从指缝到手背,来回擦拭干净。
袁野不禁暗叹了口气,转身走出狱牢。狱外的阳光刺眼而炙热,让袁野一阵晕眩。他抬手遮挡住阳光,回头卡门了一眼那块刻有“狱牢”二字的牌匾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天晚上,收到的纸条,“不会……他们真打算那么做吧?”
袁野停下脚步,吩咐道:“你去将杂役院的狄戎找来,命他在皮人府二堂候着。”
侍卫领命而去,袁野又看向跟在身后的木空心,“你在这候着,一个时辰后,安排几个人将牧己的尸体拉到城外安葬。记住,要妥善处理。”
木空心低头领命,袁野大步向前迈去,前面是一条铺满阳光的平坦的石块大路。他的眼神决然坚毅,仿佛不管前方有多少诡计、陷阱,他都有能力,有斗志,踏出一条康庄大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