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此刻满脸萧索之意,从怀中掏出一枚小银块,放在年轻人的桌上,摇头叹息,“小仙长,我不求飞黄腾达大富大贵,只是这黄大人守育我们这一方土地几十年,出生入死,千里之内妖兽不敢进,把蛮人杀破了胆赶回了沙渊以北,才让我这样的小老百姓敢在这荒漠里做些生意,虽早知黄大人数年之前已至百年之身,肉体凡胎,犹有竟时,如今大贤陨落,我心里难受的紧,若小仙长真懂些祈福消灾之术,肯定小仙长为黄大人祈福,我也略表心安。”
祈福?年轻术士收回凌空虚指的右手,没有收钱。只是顺着将额前的一缕黑发顺着鬓角别在耳后,起落之间青丝却已变成白发,也望着门外的小雨怔怔出神。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远远看去人群里的那个短发神气少年,估摸着也就四五岁的年纪,名字记得不清楚了,只记得,他的兄长身手当真了得,姓黄。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连那个孩子都到了归天的年纪,
年轻人将一缕碎银拍在桌子上,眼神空洞,晃晃悠悠的走出酒馆,雨水顺着脸颊滑落,雨水挂在眼中,石板路好像被水淹没一样看的不真切。
掌柜的,看着年轻术士一点点消失在雨里,心里也是黯然神伤,想着这也是位至情至性之人,突闻黄大人离世,年轻人好像失了魂一样,想把人喊回来一起吃上一顿热饭食,可是人已走出几丈外,雨势也越来越大。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坐回刚才与青年交谈的桌子,桌子上的竹筷横七竖八的散乱的摆放着,中间年轻人留下一块碎银,年轻人当真一点便宜不愿占,不过是些不值钱的酒水,不值一块碎银,倒是桌子上横七竖八的竹筷,掌柜的盯了片刻,便觉得晕晕乎乎,好像慢慢旋转,但是眨眼一看却是纹丝不动,就想着顺手把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手刚把碎银取来收在袖中,城里的阴雨骤染停歇,乌云散去,一瞬间晚阳破云撒下万丈金光。
这间城东的小饭店一瞬间正对着西下的晚阳,屋子里光芒万丈,蓬荜生辉,年轻掌柜一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失了神,想起了年轻人之前的言语,正大光明,说的不正是此情此景。
暮鼓炊烟中,那青年的声音缓缓飘进掌柜的耳边,好像受伤独自呜咽舔舐伤口的野狗,沙哑且绝望:
“卦不可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