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驹走近池边,看着阿湄一头乌黑飘逸的秀发舒展地垂在身后,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之上不断游动徘徊,娇嫩的樱唇里若有若无地飘出柔美细腻的歌声。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清亮的天籁之音如同溪水般缓缓流淌出来,美妙的曲调编织出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展现在了刍驹的眼前。
它们相互交织、融合,最终演绎出了一场动人心弦的音乐盛宴。
伴着一袭青翠色的骊戎常服,那张清冷绝美的脸,此刻宛若浑然天成的美玉一般。
收拾打扮妥当后的阿湄,完全摆脱了在牢狱中留下的肮脏瘦弱的体态,彻底恢复了昔日高贵娴雅的气质。
她处在月色下的朦胧光晕中,宛若一幅浑然天成的美人画卷,显得格外清丽脱俗。
刍驹情不自禁的抽出腰间的陶埙,轻柔的附和着阿湄的旋律,悦耳的埙音很默契的跟随着琴音起伏流淌,伴着细柔的歌声更加宛若天籁。
阿湄感觉到有人在跟她合奏,但出奇和谐的美感却让她并不想停下来,她很愿意跟这个埙音的主人合奏完这整首乐曲,即使她不知道来人是谁。
一曲终了,余音长久不绝。
身后,传来了轻轻的步履声。阿湄警觉地回头望去,却看到了刍驹挺拔的身影。
此刻的他,依旧是身着早晨那一袭碧蓝色的戎狄日常服静立于桥畔,静静地望着凉亭之内抚琴的女子。
一缕黑发随意地飘扬在他光洁的额前,剑眉下的星目闪耀出宝石般的光芒。
“将军,您……您怎么会在这里?”阿湄迟疑地问。
“怎么?这里是我的居所,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倒是你,谁让你跑这里来了。”
阿湄不知如何回答,自觉有些理亏,便只得低首不语。
刍驹走到她的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的贴近过,以至于刍驹似乎能从阿湄身上闻到一股独特的清香,淡淡的,如同春日里盛放的丁香花,煞是好闻。
看到阿湄沉默不语的样子,刍驹莫名的起了逗弄一下她的心思。
“你知道么,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顽强、神秘又特别的女子。
在围场上被射了那么深的一箭,受了那么多伤,却还是咬牙挺了过来。
明明体内中了毒,也确实因为运动过度提前毒发了。
但你却硬是坚持到了最后,被府医从濒临死亡的边缘又给救了回来。
刚救回来的时候还不肯老实,居然喜欢跑去看焚烧尸体的现场。
然后,就那么独自一人睡在没有被褥的奴隶房里,冻了一整夜。
早晨起来明明发着那么严重的高烧,却还是咬牙坚持着谁都不告诉。
会抚琴,还会唱歌,谈吐文雅,气度不凡,根本不像个女奴的样子
明明是个晋国人,名字却像是秦国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来的细作……”
阿湄突然听到“细作”二字,一瞬间愣怔了下,本能的出声反驳辩解道。
“我不是细作!我的名字……是后来改的。
只因我一个朋友经常会唱那首歌,所以就用了里面的歌词。
现在想来,当时我好像确实是在秦晋边境附近遇到他的,大概他是个秦国人吧。”
刍驹顿时觉得这个少女似乎更加神秘了,就连她的名字都是假的,哦不是,是“后来改的”。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已经都快掩饰不住了,看得阿湄一个劲儿的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