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城。
方长以折纸巡狩之法,身穿一身黑衣,以书生形象,再入谭城。
城里,昨日皮袋道人伏诛一事已经口口相传,人尽皆知。
方长听着旁人诉说,也是明了,他斩杀皮袋道人之事,官府并没有介入其中。
各地官府之中,也有修道之人,谭城不大,可也不小,必然养着道人,若官府真是介入此事其中,倒是不好收场。
再回茶馆之中,皮袋道人的尸首已经消失不见。
方长要了一壶茶,寻一座位坐下,眼神总也是向着对门客栈看去。
昨天,他将羊骨怪托付给对门客栈,现在却是不好用原本的身份取回,只能暗中取回羊骨怪。
“小哥,这位置有人么?”
方长正在暗中观察,却被敲了敲桌面,他回头一看,却见此人乃是一书生,也是无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麻衣书生坐下,也点了一壶茶水,自斟自饮。
片刻,书生却是道:“小哥总是看着对门客栈,可是身上没带够银钱,想要住店也是不可?”
方长转头,看向这麻衣书生,上下打量,却是微微眯眼。
这书生,一身妖祟气息。
但并非是妖祟本身,反而像是与妖祟之物相处的久了,沾染上的。
方长眼见他一番好心,稍加猜测,也是以为这书生如那话本之中一样,被淫邪之物盯上,欲取元阳精魄,也是叮嘱道:“若家中有美貌娘子,速速和离,搬家到千里之外,许能保命。”
麻衣书生愣住,但很快便拱手,诚恳道:“小哥是能人异士,一眼便看穿我的处境,在下也不妨相告。”
“我妻子确是狐妖,此事我已知晓,但她愿委身于我,与我同甘共苦,许我朝朝暮暮,我亦是不能负她。”
“人生在世,有些事,断不可做得。”
方长沉吟一瞬,也是轻叹一声。
他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近百年寿数,所经历的一切,不足为外人道,自然也有着其中爱恨情仇。
方长点指木桌,道:“若你心意已定,我自是不再多言,人生百年,匆匆而过,许那狐妖百年婵娟,或许百年之后,此事流传,亦是一方佳话。”
“那狐妖能得你这不负之人做良人,亦是美事一件。”
“只是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讲。”
“山精野怪,修成人身,能够迷惑凡人,驱使法力,至少二三百年时光,与他们而言,尔等凡人,实在是脆弱而又短寿,总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若是你当真爱恋那狐妖,亦可合离,否则,当你百年之后,那狐妖余生,都在苦痛之中度过。”
“与其让其痛,不如让其恨。”
方长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言辞恳切。
闻听此言,麻衣书生为之讼愣,而方长起身便走,混入人群之中。
那麻衣书生回神之时,方长已经走入人群。
麻衣书生目送方长,低声呢喃,语气之中,意味深长。
“这小道童,有几分意思,不知师承何方,倒是可以图谋。”
而后,麻衣书生从书筐之中取出纸笔,以茶水化开朱砂,寥寥数笔画出一道符箓,贴在书筐之上。
那书筐发出嘶哑干裂的一声笑。
“这小子有点本事,可惜学艺不精,没能看出我的存在。”
茶馆嘈杂,声音细微,只有麻衣书生一人听到,他随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