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谢南溪挖出白骨却入了秘境,在秘境里又找到了另一块白骨。
两块都是手骨,曲乘安有比对过,两根可以拼接成一只完整的手臂。
狂化的妖兽,封印松动的迹象,疑似安九扬消失的断臂,因为手骨进的秘境……
谢南溪有所怀疑,这秘境是安九扬的手笔,他的目的,或许是松动的封印。
那她就是被选中的人,她是看见黄沙里的白物,被吸引过去挖的,在她去挖之前,有的是人经过那里,却没有一人去挖。
便是以灵石为最上等的翡图门也没有人去挖这莫名的东西。
他们可是不放过任何可以卖灵石的物件的。
那么曲乘安,后来她仔细想了一遍,他是被自己顺带拽进来的。
这一切猜测,在看到石柱上的刻画时,得到了印证。
安九扬算到了封印松动,要她和曲乘安,重新固封或者彻除祸乱。
让曲乘安进传承,一是自己先前给他的承诺,二是她不清楚封印里的东西,不确定自己有多少把握赢。
身为剑神,既然算到了她,肯定能算到她的想法。
安九扬会将遗留的剑骨给曲乘安,九扬剑会择主曲乘安,看的不止是他们即将面对封印的困境,还有曲乘安本身的天赋以及遭遇。
宗门大比的秘境和西荒的秘境合体,是皛牙的狼子野心,安九扬算到了。
为了魔不祸事,为了后辈不白白丧命,他算尽天机,不惜自断一臂。
算尽天机……谢南溪蓦地止住脚步,眼前蓝天白云,日悬上空,一切美满。
那又何尝不是窥探天机?
石柱上被她忽略而过的刻画,又一次浮现。
画的最后,谪仙般的人坠下苍穹。
安九扬失败了,飞升失败了。
空域林,他陨落在了空域林。
“为什么是我?”谢南溪问着茫茫天地。
无人应她,但天地呼啸不绝。
好似再说,“我的孩子,你要平安快乐。”
这话她在梦里听过。
梦里的声音是谁的?
好像是女人的,又好像是男人的,有少年的清脆,也有中年的成熟,还有老年的年迈,像是千千万万个人在说。
可是她只听到了一句。
谢南溪头一回怀疑起了自己的脑子。
头一回思考起了自己的意义。
她想的入神,没人打搅她,她一个人,坐在这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从朗朗日照坐到了明月高挂。
孟景竺找到她时,她端坐如松,眸中藏着化不开的愁。
孟景竺想起了谢南溪七岁的时候,她也这么一个人坐在山头,愁绪犹如飘雪把她缠满了。
那个时候,是她得知自己身世的时候。
没有人告诉她,是她自己听到了别人的碎语,于是谢南溪窝进了书楼,把有关于谢氏的都看了个遍。
看完之后,谢南溪跑去找了师尊。
她问:“我活着是福还是祸?”
碎语如风,有的吹人清凉,有的刮人烦乱。
有人说谢南溪是谢氏一族的灾星,谢氏因她而灭族。
有人说她是福星,谢氏因她而延续。
当时孟景竺也在场,玄云反问谢南溪,“你希望是福还是祸。”
谢南溪没有回答,她跑去山头坐了一夜,初雪降下染了她的黑发。
孟景竺看了她一夜,次日谢南溪就想通了。
是福是祸人皆可言,她堵不住悠悠众口,倒不如潜心修炼。
“只要我强大了,就没人再敢来我面前叽叽喳喳!”
“强大了,我说是福就是福,是祸就是祸。”
那是她一心向强的开始。
也是她逆天的开始。
孟景竺照着以前,坐在她旁边,也不说话,只陪着她。
小师妹比他聪慧,早晚能想明白自己心中的困惑。
做大师兄的,陪着就好了。
树影婆娑,两道端坐的背影后面,五个小小的身影,扒着树干,不明所以。
“掌门师伯和小师叔为什么要坐在那里?”
“赏月吧。”
“今晚的月亮好圆好漂亮。”
“我们也过去吧!”
“小声点,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蹑手蹑脚的五个,挨个坐下,望着皎白的月亮,静静的感受着月夜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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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云风宗的人怎么不见了?”夜晚来找孟景竺喝酒的流仙扑了个空。
来找谢南溪赏月的桑梧丛息虔也扑了个空。
一时间,静谧的月夜逐渐喧嚣起来。
人人推开了屋门,加入了寻找云风宗的队伍。
“找到了!他们在那里赏月!”
眼尖的最先发现山头尖尖端坐的七人。
“云风宗的人果真是想一出就是一出啊。”
“别说,今晚的月确实好看。”
流仙觉得有趣,于是席地而坐,和灵鸢一起,喝酒赏月。
她和灵鸢多年好友,也许久没有如此无忧无虑的坐在一块饮酒的了。
有了两人的开头,原先有些跃跃欲试的弟子也瞬间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吃食,拿着藏起来的牌,聚在一块,没心没肺的欢笑。
桑梧看了眼丛息虔,这人早在看见山间的人的时候就效仿起来,仰躺在地上了。
他踢了踢躺着的人,“挪个位。”
丛息虔嘟嘟囔囔的挪了屁股,余光瞥见曲乘安,灵光一闪,“曲乘安,你怎么和南溪在一个秘境的?”
曲乘安原先一个人静静坐在一边,没想到丛息虔会主动说话,他微微一笑,“碰巧。”
曲乘安在交际方面的经验可谓为零,在七淩宗他都没有相熟的朋友,就更别说宗外了,面对丛息虔,他还带着些许的拘谨。
生怕说错话,和之前一样遭人嫌弃。
丛息虔没再说话,曲乘安还以为是自己刚刚的回答令人不满了,刚想道歉来着,就被丛息虔的笑脸给噎了回去。
“巧的好啊,我和他,也是碰巧和南溪认识的!”丛息虔擦了擦手,“南溪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叫丛息虔,百清宗的。”
桑梧微微点头,“无影剑宗,桑梧。”
不远处看着几人交流的灵鸢与流仙,笑着摇了摇头,“他们这一辈,还真跟没见过一样陌生。”
“他们这一辈的进度也不太一样,有的辈分都到长老、师叔了,有的还在当最小一辈。”
月光洒下,今夜的燕归斋,没有宗门之间的隔阂,柔软的草地上,只有欢笑与未来。
一夜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