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翎山的不世出，竟然是因为叛变东洲皇室，被与凤山下了禁咒……”清禾听得耳朵都长了几分，眼睛也比平常亮些。

“七十年前，大魏龙脉断裂，玄翎山最擅天谕之术，看到了东洲大地的覆灭。于是选择叛离东洲，归降西洲，打算把东亭城周围十七座城池一并归拢献上。与凤山那些道祖可是好惹的？那凤天老祖直接砍断了一个山头，以玄翎山主的血脉入咒，玄翎山弟子若出山，方圆十里之外，则术法断绝，寿数夭斩。不仅身体不如普通人，且活不过三十岁。”

有了夙蘅的故事，这夜路倒也不怎么难走。

“他们叛离家国，有此惩罚，也是天命。至少留了命在……”清禾叹道。

“不入凡尘，不斩凡尘，怎么入大道？”夙蘅冷笑，“那些与凤山的老狐狸，最知道怎么兵不血刃……到时候渡劫升天，天道都不能说他们什么……”

清禾无从评断，“玄翎山设了禁咒，总有些人不愿被困一生。”

天一大早，清禾倚在医馆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大夫和徒弟。济恩堂不大的屋子，一排草药柜把墙面占得满满的，看诊的桌子就放在柜台前。年轻大夫坐在桌前，后面已经排了四五位病人，衣服上打着补丁，比寻常人家还寒酸。

“这大夫看起来就是脸色白一些，周身气韵平和清静，不像是有血咒，要早夭的人啊……”清禾嘀咕道。

“谁让你看他了……”夙蘅在识海里跳脚，“他是大夫，玄翎山短命鬼需要惑须草维持体征，问他有没有人常年买药，不就知道了？”

“这不还是要打听么？那我昨晚你还拦着我……”清禾抗议道。

“那总好过你爬墙去人家家里，逮着人问有没有短命鬼这种吧……”夙蘅捂着脸，这十里八乡的里长家里都快鸡飞狗跳了，要不是好歹劝着蒙了脸，此时府衙都该出通缉令了。

“反正都蒙面了，直接一点嘛……”清禾不在意道。

“我之前注意过，医馆都在这附近，济恩堂是为数不多接济穷人的医馆，玄翎山中无金银矿，弟子出山没有多少银钱傍身。惑须草是一种不值钱的草药，济恩堂这种医馆若是愿意，上山时顺便采摘一些就能给弟子续命。别的医馆多是外出看诊，就是给富贵人家看病，多半没这个好心……”夙蘅想起昨晚的惨状，忍不住劝道，“好好说话。”

一早上都是年近半百的大伯大妈，开得也多是寻常风寒咳嗽的老药，徒弟小徐正觉得无聊，突然眼前一亮，眼皮子猛地睁圆了。

清禾把束发的簪子摘下，头发散散用红绸系着，一身浅紫的纱衣裹身，莲步微抬跨过门槛，坐在看诊桌前。

“大夫，我昨日和家人路过此地，许是染了风寒，有些头疼得厉害，还劳烦一看……”清禾手腕搭在枕巾上，惫懒着脸色轻声道。

“无碍。”宁云阑头也不抬，脉也不诊，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无碍？”清禾呛道，说完立即柔声找补，“大夫治病，都不诊脉么？”

“你步伐自如，气息平稳。虽眉头微皱，克制呼吸，但身体行止坐卧进退有序，五行运转通畅。生病是五行有偏，夫人装是装不出来的。”宁云阑把单子写好，交给身边徒弟，抬起头，露出白得有些病态的俊朗面容。他脸颊瘦削，趁得眉眼更加锋利，似乎可以看透一切，只是声音温柔低沉如水，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听两句，“不知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清禾知道露馅，也不再装腔作势，直白道，“济恩堂每日看诊的病人如此之多，不知道有没有人来这里买过惑须草？”

宁云阑神色几不可闻地一动，“惑须草多长在东亭山间，味苦性温，多佐风寒入药。这里每日的药帖里，风寒类属的，多半都会用到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