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霏语,你继续赶往蓬莱宫,帮助林七七等人。如果出现任何问题,你可代我下令。”
冷烟黎语速飞快,她来不及解释,拉着霏语的手,将那块执事牌放在她的手中。
“那小姐您呢?”
“我要回一趟六扇门。”
冷烟黎坚定的回答,随即转身离开。
霏语捏着执事牌,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逐渐远去,隐隐有些担忧,她很想陪着小姐,可小姐给她交代了任务,她便必须完成。
主仆二人在这转角处分别。
“陆宁轩,你拼死救下了顾泓锦,为何又动了邪念,竟然在帝都内刺杀皇子?”韦之岩坐在太师椅上,正义凛然地质问。
被无数刀刃所指的陆宁轩跪在前厅正中央,心如死灰,像是背台词般机械回答:
“溶月重伤,治疗需耗费大量药材和金银,我们二人早与家族再无半点关系,只能依靠顾泓锦。可回到帝都之后,顾泓锦对她不闻不问。那日,我再次跪在他面前,求他救人。他却对我说。”
“蝼蚁之死,不足为惜。”
宋若怒火中烧,几乎要将手边的桌子拍得粉碎。
若不是现在顾泓锦的寝宫被重兵把守,她恨不得现在便冲过去,将他从床榻上薅下来,狠狠揍上一顿。
“你是如何实施犯罪的?”
韦之岩面色如常,他很熟悉顾泓锦,也可以说,他对整个帝都的贵族都很熟悉。
正是因为这些掌权者对人命的无视,对利益的重视,才得以造就如今的盛世。
“宫宴看似兵力加强实则漏洞百出。我一早便知道觉参拒绝了宫宴,便有了让他顶罪的打算。我提前在觉参的寝宫,以及偏殿和假山石布下了阵。当天晚上,我将觉参迷晕,在偏殿约见了顾泓锦。”
“如果用灵气,会被立刻察觉,我便乘顾泓锦不备,用刻刀袭击,途中却被一个侍从发现,我来不及补刀,慌乱之下便开启了传送阵置。我回到了他的寝宫,而觉参出现在了假山石处。”
陆宁轩从怀中掏出一块刻满金色篆文的石块,周星星接过,仔细端详,确认了是那传送阵的一部分。
“你便是在那个时候调换了觉参的行囊,然后逃离了现场?”
陆宁轩垂着头,以沉默代替回答。
“你可还有其他犯罪同伙?”
“一切都是由我陆宁轩一人策划实施。”
“刺杀皇子,按律当斩。陆宁轩,你可认罪?”韦之岩忍住勾起的嘴角。
只差最后一步 ,他便能甩开烦人的丫头,将这功劳收入囊中,说不定还能以办事不力为由参上六扇门一本。
陆宁轩神色平常,重重叩首:“在下认罪。”
厅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韦之岩笑容满面,看向侧边站着沉默不语的少年们,挑眉道:“如何?”
林茉不理会他幼稚的挑衅,直直地盯着陆宁轩,陆宁轩仍然保持着叩首的姿势。
林茉突然淡淡地开口:“喂,陆宁轩,在你被带去帝君座下之前,或许有件事你应该知道。”
“宫宴那晚,偏殿内,盛怒之下的帝君一拳将觉参砸飞,断了两根柱子。帝君掐着他的脖子,给了他最后一次辩驳的机会。觉参在所有人担忧的目光下,亲口认了罪。”
陆宁轩闻言,耳边轰鸣,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猛地将头抬起,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茉的眼睛。
为了掩饰情绪,他又再度低下了头,可愧疚悔恨的泪水却依旧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
林茉冷漠地看着陆宁轩:“觉参什么都知道,但他仍然选择为你顶罪。”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张沉默寡言的面容自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不明白,他们二人此前从未有过交往,为什么觉参要为他掩盖罪行,甚至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为他顶罪!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傻的人?!
“他只是不想让你死。”
林茉蹲下身子,与陆宁轩平视。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一字字都像一柄刻刀刺入心间。
陆宁轩竟从那双满是心疼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幼年的倒影。
五岁的陆宁轩和上官溶月初次踏进宫殿,等待引路人的到来。
他们站在高大恢宏的宫门前,如同两只脆弱的小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知何时,有一只美丽的蓝色蝴蝶落在了他的肩头,陆宁轩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它。
上官溶月突然挥手,那蝴蝶受了惊吓,颤动着翅膀飞远。
陆宁轩有些生气地看向她,却瞧见溶月满含忧郁的双眸。
“进入宫殿,我们的生命便不再属于自己。可那只小蝴蝶不一样,它有自己的路要走,就让它飞去吧。”
引路人是国子监祭酒周幽先生。
他微笑着向两个小少年打招呼,一手牵着一个,迎着晨曦,缓缓走进深宫之中。
大门在背后慢慢合上。
陆宁轩不死心地回头,那只蓝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翩翩起舞,连同着他的自由和灵魂,被关在朱红大门外,再也看不见了。
他们的生命,本就是为顾泓锦而存在。
身为影子,便是失去人格,失去自由,为主人付出一切。
这让他让如何能想到,这世界居然还会有除上官溶月以外的人……
在意他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