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延修走近书案,坐入圆椅:“树枝?殿内怎么会有树枝?”他看向父亲的书案,笑道,“可能是笔管吧。”
蒋宁中眉眼一抬,没错,御书房中,能造成与树枝相似伤痕的,只有笔管!还是公子思绪敏捷。
“这韩铮有些小手段,以笔为箭射退偷听者。而且,之前也是利用千里马加速回程。”纪延修想起一个问题,“只是,他如何得知陛下急切的心意?是他猜测,还是陛下另有密函?”
他又问道:“之前,宫中可探获过此类消息?”
蒋宁中眼光一闪,即回道:“我记得,除了圣旨,陛下还让周承旨附上了一束青柏。”
“一束青柏?青柏?一束?速——呵呵,”纪延修轻笑着看向纪纾,“原来还有这幼时的游戏。父亲,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要比我们想得深厚。”
“嗯。刘主司取消了离间之计,改为探查,这是明智之举。”纪纾若有所思地答道,他考虑着更重要的事,“宁中,可探查到,他是否带回暗探人马?”
“回侯爷,我们一直在跟踪,但目前还没有探到他与任何人联络。他所带回的几十骑人马也归奉于三衙。”
纪延修认真地思索着父亲的深虑:“父亲,您是担心,他只暴露了意图,却隐藏了实力,是在引蛇出动?”
纪纾点点头:“嗯,这种做法符合他的性情、符合事件的情理、也符合兵法。”
“看来,他已猜到曹案另有隐情。但——”纪延修顺着父亲的思路分析道,“——还未确定是刘悯。”
“噢?”纪纾不置可否。
纪延修解释道:“如果他知道刘悯是幕后之人,一定深刻地感受到刘悯的行事作风——杀人不见血。韩铮应该非常清楚,对付这种无影无形的毒蛇,这样一招引蛇出洞无异于自取灭亡。既使他决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也不会只置死地而不顾后生吧。所以,”纪延修斟酌着自己的分析,“他一定不知道其中利害才如此张扬。”
纪纾手握茶盏,轻点了几下:“不过,也许有另一种可能——他明确知道个中深浅,却要与幕后之人较量一下,看看是对方杀招手快还是他破招眼疾。”
他看向纪延修,和蔼地言道,“揣测你们年轻人的想法,要多加一份胆量。”
纪延修笑着回道:“如果是我,我不会如此,我没有这份胆量。”
纪纾笑道:“你不是没有胆量,你是胸有成竹,不必如此破釜沉舟。”
纪延修谦虚地笑笑。
纪纾言归正传,向纪延修和蒋宁中吩咐道:“韩铮是否详知刘悯作为、是否豢养暗探,下一步他又如何谋划,我们要尽快悉数掌握。”
“是。”二人同声应道。
“此外,陛下的性情容易动摇,他们联手对付刘悯的决心,只能依靠韩铮复仇的意志。既然,眼下尚不能确定韩铮是否知道内情,延修,你的计策有必要继续下去。”纪纾问道,“现在进行到了哪一步?”
“回父亲,贺宗杰几次窥探韩宅,已经成功引起海溯的注意,随时可以把他引出来。”
“嗯。只是,韩铮如此大张旗鼓的加速回京,任何人都不会再怀疑他与陛下的感情。如果我们强行离间之计,只会让韩铮认为,对手太愚蠢,或者,反而暴露我们的意图。你打算怎么做呢?”
纪纾边询问边看向延修,但见他眼光流转,知道他一定有了主意。
“韩铮与陛下感情甚笃。但是,”果然,纪延修微微一笑,“他与海溯,可是断了一年的音讯。
“这海溯,是四年前因为文武之才被招入曹府的江湖人士。曹家发生变故后,才转雇于韩宅,他们的关系本就不亲厚。
“再加上,海溯接了陛下的密令,向韩铮隐瞒了曹家劫难。无论韩铮恼怒未消不再相信他、或是心怀慈悲不想拖累他。总之,他们之间的漠然,便是可以离间的理由。”
纪延修看向纪纾:“父亲,其实,离间的是谁,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们只要把‘有人离间’这件事送给韩铮即可。不过,时机很重要,韩铮与海溯相处时日一多,他们有可能释然,我们便没有机会了。”
纪纾点点头,不错。他赞许地看向儿子:“延修,你的反应之快,切中要害之准,为父都自叹不如。”
“父亲谬赞了,孩儿永远需要向父亲学习。”纪延修微笑着接受父亲真诚的夸奖。
见父亲也赞同,他下令道:“宁中,继续实行原定计划。调齐人手,跟踪韩铮和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让贺宗杰准备,韩铮一有动作,他便行动。如果快的话,也就在今天。要让韩铮得知幕后存在黑手,千万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