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慢慢地解读着最后一点:“刘悯,与张耆同为父王班邸,但他却不出面请托,而是收买这五名禁军主动请命。”
“万一凶行败露,五名禁军可以随时舍弃,也可以咬定张耆为主谋。”韩牧钊深吸一口气,“更重要的是,义父身亡,张耆明白了事态严重,即使他已经猜到是刘悯在背后指使,却无法牵制于他,反而受他牵制。为了自保,他不得不竭力隐瞒,也因此,不得不成为刘悯的替罪之人。”
赵祯如入寒潭,原来这刘悯如此深不可测!
韩牧钊冷冽地问道:“刘悯行事,可以忍耐数年、可以谋划十面,静则隐无痕迹、动则一击必中。陛下认为,您退了位,他便会放弃自己的意图、遂您心愿吗?”
赵祯语塞,对方高段狠毒至此,远在他意想之外。他看向韩牧钊:“我们,怎么办?”
“陛下,庙堂之局,没有绸缪,便不可能掌权、更不可能夺权。”
赵祯听此一言,面有愧疚之色。
“当务之急,是太后的赐婚。”韩牧钊理解赵祯的急难,他向赵祯提议道,“陛下愿意为王姑娘放弃皇位;那么,她如何打算?”
“我无法与她联系,并不知她的想法。”赵祯低声回道。
“末将愿前往探问。”
赵祯看向韩牧钊,有些犹豫地说道:“牧钊,不要逼她、不要暗示她,让她自己决定。”
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又低声道:“如果违背了她自己的性情,别人的主张无论多么强烈,也无法支撑她施行下去、坚持下去。”他叹口气,“是我没有远虑,才让她与我一起陷入了此番绝境。这是我把自己的责任推给了她。”
韩牧钊看看赵祯,又侧过身,看向刚才射穿的窗纸。
他有些冷漠,也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陛下,您可以仁慈,但是,谋划大局、权宜轻重之时,您应把握取舍的尺度和统御的力度。”
赵祯听出了牧钊的一语多关。
刚才,对于郑安育的处置;此时,对于芮萱的安排;更重要的是,一直以来,自己与母后、与刘悯的相处,他作为一国之君,都应该注意宽严的分寸、权衡利弊的取舍。
但是——赵祯也在暗暗痛恨着自己的优柔寡断——他宁愿放弃自己的意愿也不想让所关爱的人难过,他没有勇气面对因为一己之私而落下的埋怨。
看着语重心长的韩牧钊,看着有些心硬的韩牧钊,他有些为难,却仍轻声叮嘱道:“我,不想——让她为难。”
“是。”韩牧钊躬身告退。
出了禁宫,韩牧钊看到,除了韩猛,已经抵达京城的耿岳,早已等在了宫门外。
他翻身下马,向耿岳交待了任务。
之后,耿岳策马而去。
看着飞驰的一骑烟尘,韩牧钊感到了异样,眼中露出阴冷的目光。
而一直得不到韩铮暗探消息的纪延修,终于知道了韩铮有所行动,但却不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