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春天,最常有的,便是这干燥的南风,尤其到了城边,更夹杂着扰人的尘沙。
韩牧钊调任枢密院都承旨以来,克尽职责,在统筹侦谍事项之余,便是督检禁军的训练。
这一日,在风沙的伴随下,他已带着十几骑部属,巡视了外城的虎翼营、内城西南隅的铁林营,正赶往南薰门内、云骥桥西的龙卫营。
刚入营地,韩牧钊便隐约听到教场方向传来时高时低的喊声,但却不像是训练时的口号。
随着距离渐近,声音越来越清晰,只听禁卫军们喊的是“军饷!军粮!军饷!军粮!”
韩牧钊浓眉轻凝,跃马而入。
只见数百步的教场内,军士们的队列已溃不成形,上千人簇动着、呐喊着,虽然声音并不高亢,但却有逼迫之势。
教场高台上的训练官翟顺益,双手安抚着众人,要求大家原地坐下。但是,众人并不理会,也不激奋,仍时动时不动地向他挥臂喊号。
突然,看到驶入教场内的韩牧钊,训练官仿佛看到了救星,他急忙向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快为韩大人喝道!”
侍卫忙高声喊道:“枢密院都承旨韩大人到!”
但是,哄乱的人群也早已发现有官员进入了教场,精神随之振奋,声音骤然提高。那侍卫洪亮的喊声顿时被湮没。
韩牧钊看着这可能瞬间点燃的群情,知道事态严重。
他深锁双眉,拉紧马缰,对身边的韩猛低声道:“速到宣徽院借调十二名训士和猎犬。”
“是!”韩猛立即领命,但是,他担心有人会趁乱暗算,不安地提醒了一句,“大人小心。”
韩牧钊微微点了一下头。
韩猛旋马而去。
韩牧钊沿着人群外围驶向高台,与翟顺益在台下相遇。
韩牧钊翻身下马。翟顺益忙上前说明情况。
但是,因为军士们的喊声越来越大,他不得不贴近韩牧钊大声禀道:“韩大人!上个月的月俸、月粟,至今还未发放!禁军们怨声载道!我无法阻止,已差人请三司使寇大人前来!”
韩牧钊命道:“不要异动!继续安抚!”
“是!”
韩牧钊明白了事情原委,立即转回身,向带来的十几名下属布置应急之策。
此时,三司使寇瑊带着侍卫进入教场。
他的出现,顿时激起了人群的沸腾。
韩牧钊的部下立即上前围护寇瑊,将他护送到高台之上。
高台上的翟顺益大喊:“三司使寇大人宣述!”
众人见自己的抗议起了效果,鼎沸之势有些缓解。他们当然想知道,三司使会给他们什么答复。
但是,大家的声音还未平息,便有人高喊:“贪官!卑鄙!军饷!军粮!”
众人被这喊声勾起了心中的愤怒,哄乱的声势瞬间又由弱转强,变得一发不可阻挡。不仅如此,更有许多军士纷纷捡起教场上的土块、石块,向高台上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