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悯继续道:“我考虑到他其情可悯,又无大错;而且,他师兄的青云观招募着大量孔夫有力的道士,便试着让他为我所用。”
刘晟翾点头道:“在父亲的庇佑下,他不仅有足够的资金供养着青云观的师兄弟;仕途上,父亲也帮他用侯府的名号让他年纪轻轻便成为入殿朝参的重臣之一。他应该对父亲感激不尽、鞠躬尽瘁。”
“不过,”刘晟远不无担心,“父亲,纪侯爷一直不问世事,纪则又是被我们所挟迫,他们与我们刘家并不是同路人,他们会不会像施文一样,有一天,也站出来揭发我们的事?”
刘悯有些凝重地摇摇头:“纪则与施文不同。施蔚山砥名砺节、一身清誉,他是真正的纯粹之人。而纪延修,他本身便动机不良、贪财贱义,有把柄握于我们手中。相反,我们所行的暗事,他却毫无证据。”
他又看了看两个儿子:“所以,做任何事、面对任何人,都要注意,切勿留下后患。你们与他闲聚畅谈时,尤为当心,莫要信口失言。”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谨慎地应道:“是。”
韩宅暗室。
韩牧钊一边堆放查看过的文房四宝,一边言道:“施文感念刘悯抓住了真正的大盗,还他清白。却未曾料到,这刘悯让他背上了更不堪的污名,而且,永世不能洗清。”
“是呀,也许大人也看到了施文的悲哀,所以得到他的遗物后并未销毁。”海公子叹了一声。他拿起一个信封,从中拿出一幅小纸,将其展开。
韩牧钊冷漠地言道:“不值得同情。”
海公子没有注意他的愤然,已缓缓读起小纸上的诗句:
“半世空名怨雪淹,
清情舛误意难前。
笑停醉问秋来否?
一路嫣红入梦寒。”
“哇,好诗!”海公子有感而发,“姹紫嫣红的春日,入梦的却是清秋寒意。笑中悲尽,真是大家手笔!”
他将小纸递向韩牧钊。
韩牧钊接过:“看来,这施文深知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无奈渺茫中,选择了自尽。”
“嗯,”海公子点头道,“这诗句虽不像是遗书,但却似绝笔。”
韩牧钊上下审视着,又翻过小纸。突然,他好像有所发现,放下这张纸,在堆好的文房四宝中翻找起来。
海公子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放下手中文稿,看向他。
只见韩牧钊拿出放在最下面的书画毡,放在书桌中间。
海公子看到,这书画毡尚新,明显可以看出使用时日不长。
韩牧钊拿起小纸,翻转至背面,与其对照。
海公子定睛一看,这小纸背面透出的墨迹,与这书画毡上的大部分墨迹正相吻合。
他论断道:“可以肯定,这是施文最后的笔墨。”
韩牧钊凝起眉宇,又将小纸放在书画毡上的右侧,抚平。
他看向海公子。
海公子惊讶地发现了端倪:“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