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着可怖男子的姿势盘膝坐下,沉定心思,再根据图中经脉指示,冥想自身气息,才练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皮沉重,只得停了下来:我读书时总精神奕奕,练起功来却昏昏欲睡,看来我真不是练武的料子!不如先看看奇道写了什么?便快速跳过荣枯鉴,往奇道内文看去,见满篇尽是兵阵、机关、算术的运用,不禁头大如斗。
他读书虽多,但无论是祖上留传、市面买到或街坊相借的书,多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等圣贤书籍,至于兵阵、机关、算学这类专门著作,并非一般老百姓可得,因此他全无基础。
奇道并不是一般入门书籍,而是专门高深的著作,他才读了几句便遇瓶颈,完全不知所云,从前他自负学多识广、扬名乡里,第一次感到自己有如井底之蛙,就算宝藏在前,竟然看也看不懂,不由得万分气馁:难道我真要练那古怪神功才能出去?
他回头望去,忽然发现这个石洞里虽是白骨森森,却也藏书无数,每架白骨身上都有几本珍品,太玄经、孙武算经……等全是名家大作,是穷乡小子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的宝书,不由得欣喜若狂、激动难已:这里是个大宝窟!我何其幸运,才能进来研读先贤著作,我竟还垂头丧气?
他对武学原本没多大兴趣,再看男子图像,真觉得越看越可怖,立刻说服自己:入宝窟不取宝,只顾着睡觉,已是天大罪过,若是一觉醒来,变成半荣半枯、左骷髅右婴儿的怪物,岂不糟糕?这么一想,被囚禁的烦恼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他起身走向骷髅散落处,将一本本经典拾起:这些全是圣贤前辈留下的精华,我读通了,也是一身本事,为何非要学那本嗜睡成怪物的书?
他很快将这些著作分门别类,依深浅难易迭好,先由河图、洛书看起,接着是扬雄的太玄经、王弼的周易注和历代大贤的易学论著,然后进入算学之门,研究起算经十书,这十本算经乃是唐廷国子监算学科必读的书籍,也是当时最顶峰的数学著作,颇有难度,冯道耗费了不少时间,才终于读通。
待易学、算学都有了基础,冯道最后进入兵法之道,研读武经七书,这七本武书记载了自古以来兵法运用、排布阵局的精华,实是乱世争雄的宝典。
无论术算或兵阵,冯道对未知的学问一向痴迷,不钻研则已,一旦入门便是泥足深陷,越是繁难,越想突破,被关在如此奇异的地洞里,四周还有百多架骷髅相伴,倘若换成别人,早就疯了,偏偏他爱书成痴,如此闭关读书,与世隔绝,简直是如鱼得水,只恨不能永远浸淫在浩瀚学海里,不受打扰,他饿了便随手抓袋里的食物来吃,完全忘了幽禁的可怕。
张承业想到大唐存亡全系在一个少不经事的乡下小子身上,时感忧虑:小子关了许久,也不知是生是死,学习得如何?会不会病了、懒了,不思上进?等不了半年,就悄悄前去探望。
他小心翼翼走进地洞,听见洞窟深处尚有呼吸,稍稍安心:小子还活着!想到冯道可能大吵大闹,哀求放人,又想:我需好言安抚,让他专心闭关静修。便端了一张笑脸走进去。
冯道却未发觉,只埋首书海之中,张承业觉得小子很受教,心中十分安慰,便悄悄放下半年份的干粮、衣物,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