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原来女学生就是前几日给她发传单的那位。女学生眉心有颗肉痣,配合她细长的双眼和端正的鹅蛋脸,与庙里的菩萨雕像有几分形似。
“您是来参加集会的吗?”女学生问道。圣保罗堂就在早餐店附近。
“是啊。”叶珠纬拿出她给的传单,又赶忙塞回了包里。学生们穷,用的纸粗糙易皱,被她装在布包里颠簸几下,成咸菜干了。
女学生叫陶招娣,见二人已经吃完,便热情地邀她们同行。小女生的嘴里藏不住话,不出几步,叶珠纬几乎打听到了她奶奶的奶奶叫什么名。
这次圣保罗堂集会由五江城几所大学的学生会联合举办,目的在于鼓动人们收回瀛国租界。
五江城本有六国租界,后来政府软磨硬泡地收回了部分,余下的合并成公共租界,不再分国别。可瀛国偏偏跟政府逆着干,不仅赖在原租界不动,还恬不知耻地想扩大租界面积。
他们敢如此胡作非为,无非是因为瀛国把控着华中的几段重要铁路,又掌握着华中不少药物的进口。地方政府受其掣肘,不敢武
武力夺回,双方僵持不下,足足三月有余。
“叶小姐,您刚来五江可能不清楚,瀛国租界里的人太嚣张了!”说到瀛国租界的黑暗,女学生满脸义愤填膺,恨不得亲手一把火烧了那地方。
“发生了什么?”
“前两周,租界里的差捕将一个卖花姑娘抓到了巡捕房里。将她的钱抢光了不说,还还还……”女学生似乎气得过了头,结巴地说不出下文。
一位男学生从她们身后走过来,补上一句:“还辱了她的清白!册那,这帮东洋赤佬!”
叶珠纬心中一惊。这个年代,贞操的重要程度不比封建时期少。租界差捕做起抢钱劫色的勾当,受害者恐怕连伸冤的机会也没有。
圣保罗堂前的广场就在前方,周围的人显然比方才多,放眼望去都是年轻人,一小撮还戴着袖章,估计是党派工会的青年成员。
叶珠纬想起以前大学的集会,和平年代的集会当然与这场不一样,与会的学生都轻轻松松,把集会当成特大型派对。而此时周遭的学生们,多半神情严肃,讨论的话题沉重得很。
广场中央有一片小小的平台,现在被用作舞台,架上了几根竹架。架子上串着几条横幅,上面的字是手写的,不甚漂亮,但胜在有气势。
叶珠纬和习习跟着他们俩走入人群,沿途不少学生跟陶招娣和孙端打招呼,想来他俩应该是这类活动的活跃参与者。
挤在人堆里,大家熙熙攘攘,有些吵杂。叶珠纬本正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忽然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不祥的预感隐约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她?
叶珠纬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很正常很朴素,不像是会吸引目光的那种。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张望。前后左右都是学生,注意力皆放在讲台上,貌似没人看着她。
“小姐,怎么了?”习习在几步开外,垫着脚想看她。
“没什么。”叶珠纬困惑地挠了挠头,再次仔细地巡查一番,仍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大概是她自己疑神疑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