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3章 无端由英卓遇刺(1 / 2)大汉钱潮悠悠情首页

使君跟父亲大吵之后,一气之下跑回房间闩上门,把自己关了一下午,足不出屋,直到晚饭时也不肯出来。伍育之差人送吃的过来,使君也不开门,硬是把送饭的人撵走。

英卓看在眼里,又气又急,索性硬着心肠嗔道:“他要逞强,就由着他去吧!你们谁都别管他!”说罢,英卓就自顾自回屋了,也不管使君是不是真要饿一晚。或许他还想着,让那小子饿上一晚上,说不定就老实些了。

使君在屋里听见父亲说的话,心头更加烦躁,于是嚷嚷说:“就不要你管我!以后都别管我!”

两父子各自窝了一肚子火,不欢而散。使君连给无瑕开门都不肯,谁也不搭理,急得无瑕在屋外团团转,揪着无盐淡的袖子,眼巴巴地说:“爹,你看使君哥他……”

无盐淡叹着气摇了摇头:“这父子俩赌气使性子呢。没事,让他们自个儿冷静冷静,说不准明天就和好如初了。父子哪有隔夜仇呢?”

说完,无盐淡也没太当回事儿,就回赊贷行去了,还嘱咐无瑕早点儿回房休息。无瑕嘴上答应着,却是站在使君门口迟迟没走,一脸担心地望着门,恨不能将这道门望穿似的。

夜深了,清澈的月光笼罩着伍府,寂静的院落里偶尔有几声虫鸣,此起彼伏,却把夜衬得更静了。

一道黑影从远处连绵的屋顶上飞跃过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伍府大院的房顶。黑影猫着腰躲在房顶,瞧着院子里的动静。确定了四下无人,黑影跳进院子里,循着路走去。

无瑕从长廊一头端着东西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她手上的碗里装了两个大白馒头。她怕使君半夜饿肚子,但又碍于面子,死扛着不肯出来吃东西,所以来给使君送吃的。无瑕好像做贼似的,生怕被人看见了,轻手轻脚走到使君门前,敲了敲:“使君哥,是我,无瑕呀,使君哥,你开开门。”

里边使君正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前,摆弄着桌上的几个泥土块儿,还有些赌气,但更多是闲得无聊。这时听到敲门声,使君几乎是一跃而起,开门把无瑕让进来。使君见无瑕这大半夜的还惦记着他肚子饿,心里满满的感动,把碗接过来拿起馒头就开始啃,好像吃的是什么美味佳肴似的,逗得无瑕在旁边咯咯地笑。

“使君哥,你慢点儿,别噎着了。来,喝点儿水。”无瑕说着,把水递给使君。使君咕嘟咕嘟地灌灌下肚子,心满意足地擦着嘴,还不忘“恭维”几句道:“还是我家无瑕最贴心了。”

无瑕小脸一红,瘪着嘴数落道:“还不是怪你自己,跟干爹怄什么气?我看今晚干爹也没怎么吃东西。唉,你说你们俩这是何必呢?父子俩哪有隔夜仇?”

使君捏了一下无瑕的小鼻子,也不知道是没放在心上还是故意转移话题,一脸不以为意地说:“人小鬼大!这么板着脸的,可没有笑起来漂亮。”

无瑕撅着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跺脚说:“使君哥你就会欺负我!不理你了!”说着就转身要走。

使君撇了撇嘴说:“真要走啊?唉,可惜了,今晚月色这么漂亮,我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月亮呢。”

“看什么月亮?”无瑕回过头来,有些迷茫地盯着使君。

“跟我来。”使君说着,不由分说地抓起无瑕的小手,一溜烟跑出门。

无瑕来不及多想,赶紧跟上使君的步伐。没想到使君带着无瑕绕过墙角,到墙后找出一把木梯来,沿着房檐搭好,顺着木梯爬了上去。使君动作娴熟得好似猴子爬树似的,无瑕在下面仰头看着,倒也不吃惊她使君哥哥向来是野惯了的,上可爬树摘野果,下能入河摸鱼虾。这些调皮捣蛋的事情,在小女孩眼里看来,竟多少被染上一点崇拜的色彩。

使君爬到房顶上,回头一看无瑕还在底下一动不动,只仰着头呆愣愣地望着他,那张清秀的小脸被月色笼罩着,有点梦幻,甚至是那投影在她脸上轻轻摇曳着的树影也是不真切的,像难以追寻的梦。使君不禁怔愣良久,也不知是哪个地方被风或者是野猫弄出了一点声响,才让使君惊觉回神。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在高高的房顶上向无瑕伸出一只手:“丫头,快上来。”

“嗯。”无瑕点点头,一头乌黑鬓发如水波晃动,带着十来岁的天真烂漫的气息,抛开小家碧玉的矜持,手脚并用爬上房顶,生龙活虎得就像树底下的野菊花一样随心怒放。

对于使君,无瑕是毫无保留地信任,将手交到他手里,还仰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使君将无瑕拉上房顶,牵着她小心地沿着鳞片一样整齐排列的砖瓦一直走到最高的屋顶上,在平整的房梁上坐下来。

无瑕第一次坐在这么高的地方向下看。院子里月色如水,清幽幽地洒下一片,从树枝的缝隙间漏下来的一缕一缕的月光,风轻轻吹过,幽香袅袅,也好像月光一样淡淡的。无瑕好像入了神,眼眶竟然不自觉湿润起来。

“看,那月亮多近。”使君忽然说道。他仰着脸,看着高挂九天的半个月亮,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仿佛这样便能触碰到月亮似的。

无瑕看了看使君:“月亮好美。”喃喃地,她低下头来,“爹爹总是说,娘亲是最爱在月光底下弹琴的。可惜……”

可惜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美景,甚至年幼的记忆里都不曾清晰地存在母亲的面孔。她也只是在梦里看见过那个模糊的背影。使君知道,无瑕是想娘亲了,他又何尝不是?他们两个人便一同沉默着,感受着月光,像是享受着母亲手掌的温柔爱抚。

“使君哥,那是……”无瑕忽然拽了拽使君的衣角,让使君朝院子里瞧一眼。底下院子的走廊里,有一个刻意想要隐藏的暗影,弓着身子似乎是在找路。

“是哪个家伙睡梦中尿急起来找不着茅房了吧?还是大半夜饿肚子了,偷摸到厨房去找吃的?”使君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顿了顿,他拉着无瑕小心翼翼地下了房顶,“咱们看看去……当心。”

使君跟无瑕悄悄地跟着前面那个暗影,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对方穿着一身黑衣,从头包到脚,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分明是种做贼的模样。使君和无瑕走到墙拐角的时候,使君停下来,小声对无瑕说:“你去喊人,就说家里来贼了。我跟上去看看。”使君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我沿路用铜钱做标记,你赶紧叫人过来!”

“使君哥……”无瑕有点儿担心地望着使君。

“听话,赶紧去。”使君摸了摸无瑕的头,就朝那个黑衣人跟过去。

无瑕见状,只好赶紧扭头去叫人,免得使君出什么危险。

月光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摸索着往前走,谁也不敢惊动旁的人。

不多一会儿,黑衣人来到了一间卧房门前。

使君惊诧万分,因为那正是他父亲英卓的房间。

卧房里静悄悄的,英卓尚在睡梦之中。这个梦似乎也并不安稳。那一年铜山之祸,让英卓陷入了数十年如一日的梦魇之中,反复地在被大火焚烧的梦中受折磨。当看见最后一个手下在自己面前倒下的时候,英卓终于从梦中惊醒过来,带着一身冷汗坐起来,,环顾寂静黑夜,这才长舒一口气。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只是那些死去的兄弟,却再也不能像他这些年一样,过上稳定安逸的生活……

想到这些,英卓不免还是有些伤感。他垂下头,缓缓吐了一口气,忽然他肩膀微微一颤,眼眸里刹那间闪过一道精光。他没有动弹,右手却不动声色地摸到了炕沿下。就在这一瞬之间,一道黑影蹿出来,跳到英卓面前,一柄寒光熠熠的长剑直刺英卓眉心,不偏差分毫。英卓只觉一股凛冽寒气扑面而来,杀气腾腾不留丝毫余地,如果不是他早有警觉,可能根本躲不过这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英卓抽出宝剑,迎面对击挡住刺客一剑。他见来人黑巾蒙面,一身黑衣劲装,心下明白这是遭了刺客!虽然英卓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来人这般想要取他性命,但他不得不竭力还击,免得做刺客剑下冤魂。

两人惊鸿游龙一般在房间里缠斗,很快打得如火如荼,房间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摔得一塌糊涂。英卓见对方如此歹毒,似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他的性命不可,不禁在对峙时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我任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阁下,阁下竟招招要我性命?”

“任英?呵,好一个任英!不管你是任英还是英卓,今日都要为你曾经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刺客厉声呵斥,旋即举剑刺向英卓。

刺客的话让英卓着实一愣。多少年来,英卓虽不曾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一直对外自称“任英”,这些年知道他真正身份的只有郭解和伍育之这少数几个人,就连无盐淡都瞒着,除此之外也就身从前与他打过交道的人才能认出来。那么对面这个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

从刺客的喊话来看,英卓猜测这恐怕是自己曾经的仇家,但他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什么仇人,会恨不得将自己置于死地。

难道是他?

英卓有一刻的恍神,脑海中浮现秦岭山中与师弟震旦比试的画面。当时英卓还是少年,年纪不过比现在的使君稍大,同门师兄弟两人在师父的见证下比武过招。两人正是打得难解难分,震旦眼见不敌,一猫腰从长靴里抽出一把暗器朝英卓掷过来。英卓惊诧后退两步,千钧一发之际,下意识地飞出两枚铜钱,使出一招“金刀刻模”,本是想打退震旦发出的暗器,谁曾想两人的师尊长安雪见震旦在比试中恶意暗算,先出手挡下了震旦的暗器,而英卓掷出的铜钱没了阻挡,径直飞扑在震旦脸上,正中震旦右眼。只闻得震旦一声惨叫,摔坐在地上,捂着右眼哇哇大叫,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不断往外渗……

时至今日英卓还能听见震旦痛苦大叫的声音,并且隐隐怀着一丝愧疚之心。当时虽是震旦先恶意暗算,但毕竟最后是英卓伤人。让同门师弟失去了一只眼睛,英卓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甚至觉得后来师弟叛出师门也是他的责任。所以看到刺客的时候,英卓下意识想到的只有震旦。但旋即他又发现,刺客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并未见得半点损伤,不可能会是师弟震旦。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英卓愣神的当口,刺客已经趁机冲上来,眼见就要刺伤英卓。房门忽地被撞开,使君冷不丁出现在门口,一枚铜钱脱手而出,飞向刺客。刺客用剑去挡铜钱,却被回过神来的英卓反手扣住肩胛骨不得动弹。刺客旋即扭转身子向英卓挥了一剑,被英卓躲过,更顺手抓下刺客的面巾。刺客向后弹出数米,有点儿惊诧地瞪着英卓。

两个人面面相觑,竟有片刻愣神。

“太子殿下……”英卓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人,几乎要叫出口!他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再一次和当年的故人相逢,而且这个人,还是与他的恩主吴王的太子刘驹,也就是使君的亲哥哥!

不等英卓仔细体会这种复杂心情,刘驹将宝剑脱手,朝英卓刺了过来,使君大叫一声:“爹!小心!”然后快速跑上前将英卓扑开,惊险躲过刘驹一剑。脱手的宝剑“咣”的一声直接戳进了后面的墙上,竟然深入几分,若是扎在人身上,绝不会是轻伤。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一片急匆匆的脚步声。房中三人同时扭头往门口看去,外面院子已经被火把照亮,正是无瑕叫来的家人纷纷赶过来抓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