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有些面生。”

“秦君，我三年前就来了……”

“哦，忘记了。”秦始皇坐在旁边，看着正在结网的老妪，忍不住蹙眉道：“你是因为什么来钜野泽的？莫非，秦国县吏对你们不好？”

老妪愣了下，狐疑的看着他。

这还是她认识的秦甘吗？

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若有活路，谁愿来钜野泽？”老妪放下渔网，怒声道：“吾两个儿子，四个孙子皆死在大梁。吾老实本分，耕作三亩薄田，却因邻伍犯法而被连坐。若非被人带至钜野，恐怕还得为秦舂米。”

“……”

秦始皇皱了皱眉。

他又走向别处，询问起情况。除去青壮外，很多老弱都是因为迫于无奈才来至钜野泽。至于青壮则是不同，有的是犯法有的是不想服戍役。

秦国但凡成年入了傅籍，便有义务服役。最初是更卒，主要负责给所属县城干苦力。比如运输辎重，修路铺桥。若是城墙有所损毁，还得帮着修城。

再然后便是正卒，需要服兵役一年。秦国是出了名的尚武，秉持的原则就是全民皆兵。只要是手脚齐全的，就得老老实实的服兵役。这一年主要是操练战阵，要随着旌旗指挥进退。还得练习兵器，以及简单的拼杀。

再往后便是戍卒，需在咸阳或者是边郡戍守一年。边郡倒是还好，可对内地郡县而言却是无比头疼，很多人都是闻戍色变。

比方说从泗水前往渔阳戍边，差不多得先走两千里路。而路上消耗的时间和口粮，都归戍卒买单。所以征调戍卒往往是以闾右富户为主，毕竟他们更有钱。

秦始皇望着这些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作为皇帝，高高在上的习惯了。各地郡县也都是尽量报喜不报忧，黔首对他而言也只是串数字。不论生死还是叛乱为群盗，他都不会太在意。

但是，现在却活生生在他眼前。钜野泽内当然有作奸犯科的刑徒，他们是罪有应得。有些则是不愿服戍役，毕竟要从钜野泽前往边郡渔阳，横跨足足两千余里。还有的则是家境贫寒，被沉重的赋税徭役压垮而被迫来钜野泽……

这类事，他听说过很多。

以扶苏为首的右派，多次谏言。希望他能轻徭薄赋，施恩于民。只是秦始皇从未同意过，毕竟为国家发展必然是要有所牺牲。他安排戍役，是因为胡人南下袭扰。内郡秦民是人，边郡秦民就不是了吗？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能怎么做？！

“秦君，秦君！”

“怎么？”

遭受黥面的英布气喘吁吁走来。

“说是晚宴已经备好，请你入席。”

“好。”

秦始皇则是平静点头。

英布同样是满脸狐疑。

他和秦甘在骊山相处大半年，也算是有些了解。秦甘生性豪爽喜好交友，还很喜欢讲故事。可自从秦甘醒来后，基本就没见他笑过。也不像先前那样是个话痨，反而是少言寡语。英布都觉得有问题，就更别说张良了……

秦始皇推开木门。

便看到彭越张良已经各自入席。

他们脸上都带着和善的笑容，可秦始皇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些年来很多人都想要害他，想要他命的更是不知多少。这伙人现在看似和善，实则是另有目的，显然都是在等着他。

“秦君，先坐。”

“钜野泽条件有限，勿要嫌弃。”

“好说。”

秦始皇点头入席。

望着饭食，若有所思。

这里面不会下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