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澜发誓,她所说句句属实,不过情况倒是那么个情况,到了彪悍的王寡妇手中,总能搅和得一团糟,最终扭劣势为优势。
董仲颖略作沉吟,最终下决断道:“好,索性我此时孤身一人,世兄遗孀有难,我怎能置之不理。不如暂且赁了你家的房子,在这九原县安顿下来,待过几年世兄有了人支应门庭再做离离开打算。”
叶安澜闻言,简直没敲锣打鼓放鞭炮庆贺了。
只要这武艺高强的壮士在一日,她便不愁自家被人欺负了。
正美滋滋地想着,忽然手心一重,竟然多了两串沉甸甸的铜钱。
叶安澜双目一突,这可是整整两贯钱之数。
那边只听董仲颖道:“这两贯钱算作赁资,某一时囊肿羞涩,待过些日子宽裕了,再付剩余的。不过我一人独居,不便开火,需得你家提供饭食,一日两餐。伙食费另算。”
叶安澜此即已经确定,自己是捡到了棵大摇钱树了,不仅出手大方爽快,为人又行侠仗义。真是居家必备好伴侣啊。
不过想到往后,叶安澜狠狠将目光从那两贯铜钱中移开,再摇了摇后牙槽,将两贯尽数还给董仲颖,做出感激涕零之态,道:“多谢壮士出手相救,这赁资还请收回去,往后同在一县,若是遇到困难,还请壮士不吝出手相助。”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坚定地转身出了草棚。
然而她听到自己的心口在吧嗒吧嗒地滴血,那可是两贯,整整两贯啊!她和娘亲怕是要起早贪黑卖上半年的茶水才能得那么两贯,
不过想到,未来有这个技能满点的武林高手罩着,叶安澜似乎看到无限光明的未来正冲她招着小手,顿时脚步声风。
还未走到自家茶馆门前,便听到王寡妇特有的大嗓门。
依稀可辩嚷的乃是:“好你个月婆娘,自己靠着一两分姿色将县里的男人一个两个迷得团团转,赚了这不知几许昧心钱也就罢了,竟然撺掇着自己毛还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蛊惑我那傻儿子竟然连自己老爹当年镇店的蜜酿也给白送了出去,真是应了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有怎样的娘,就一定教养出怎样的女儿来。”
“请问,你嘴上说的毛没长齐的丫头片子是我吗?”
王寡妇闻声低头一看,竟是个玉雪可爱的女娃娃,仙童一般,那仙童正冲自己笑弯了一双明眸。
对,是明眸,这是她毕生能从肚子里挖出来最文雅的字眼了。
王寡妇满腹的怒气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胖乎乎的胳膊将仙童往怀内一抱,笑赞道:“这是哪家的女儿,生得如此可爱,真是真是我一生想得个这个标志可爱的女娃娃,上天偏没让如愿。倒是降下三个煞星来要老娘的命。”
被点名的“煞煞星”吕胖墩连忙往后缩了缩脖子。
王寡妇嘴上如此说,一双手偏不老实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弄得叶安澜一阵阵地掉鸡皮疙瘩。
旁边不知谁先开口了,笑道:“王家婶子,你那长相可生不出这么标志的女儿来。”
王寡妇怒目一瞪,吼道:“谁说老娘生不出这样的好女儿?老天这不是白送了个给我了吗?”
那人被她一吼吓退了,另也有不怕的,道:“这正是月娘子的女儿呢,你快些还给人家吧。”
叶安澜只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有一瞬的失聪,闻言点点头。
王寡妇眼里失望之色一闪而过,立即严厉地盯着她逼问:“你为何骗我儿的酒?”
叶安澜看了旁边缩得跟鹌鹑似的胖墩,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大婶,并非是我有意骗吕哥哥的酒,只是他打撒了我的水,自己愿意赔给我的,当时我还没来得及推辞,他便没头没脑地将酒坛子往地上一放,自己走了。”
见这么个小儿,口齿伶俐,浑不似自家那个笨口拙舌,半天憋不出个屁,王寡妇就来气,蒲扇大的手掌在吕胖墩头顶一拍,问道:“她说的是也不是?”
吕胖墩,或者该改口叫吕鹌鹑更恰当些,鹌鹑默默点了点脑袋,缩得更紧了。
这不点头还好,一见儿子点头承认,王寡妇满腔的怒火登时有了出口,两只蒲扇大的手,噼里啪啦地落在胖墩身上,不管不顾的,首先上去就是呼啦个大耳刮子。
口上还不饶,大骂道:“败家子啊,你是半点不晓得事啊,这一生情醉是你祖爷爷上传下来的宝物啊,镇店的宝物啊,你就这么白白送给了个毫无关系的丫头片子。你是看我活得太舒坦,看不得我好啊,想老娘一头碰死才甘心啊!”
王寡妇这么哭天抢地,暴风骤雨地打骂,一旁看热闹的小孩纷纷都吓得缩到自己爹娘怀内,有的大人也动了恻隐之心,想要上来劝说,但是一想到王寡妇的性子,便忍住了。
吕胖墩似乎早习惯了王寡妇如此打骂,竟然任她拳脚相加,动也不动一下。
叶安澜在旁看得火冒三丈,她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虐打孩童了,岂有此理。
于是冲到茶馆内,拖出一桶滚茶,不管不顾往王寡妇身上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