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居东宫,他没少经历众人簇拥着的场面,但似今日这等众星捧月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那股由此而来的志得意满嗖嗖地往外冒,让他居然连死了的想法都有。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而咱从来都不信的捧杀吧?”他突然泛上这样的念头,却来不及去感叹,已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文华殿的后殿。
透过幕帘的缝隙,他见朝臣们都到了,竟生出了一丝胆怯,忍不住去看万贞儿,但见万贞儿正一脸鼓励地也在看自己,登时信心大增。
“咱该微笑着还是冷着脸出去呢?微笑虽能说明人心情好,却终究有些讨好的意味,作为最高长官,为啥还要去讨好人?”
思想着,见两个太监已为他打开了幕帘,他突然想微笑,胆怯、紧张,还有不自信,让他把脸崩得紧紧的,去太监指引的位置上坐了。
这是个孤立的足以俯视大殿对面所有角落的位置,自打意识到自己是太子,他就曾无数次想象过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感觉。
此时,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机械地冲英宗居住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因为父皇突然身体欠安,圣旨命太子见深即日登文华殿摄事,诸位爱卿若有事需要奏明,不妨从速奏来。”
他努力地让自己的话庄严又不失鼓动性,说出来竟干巴巴的毫无生气,声音甚至还带有点儿嘶哑,免不了暗暗自责,忍不住去看朝臣们的表情。
等抬起了头,他居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快速地瞄了一眼,啥也没看清,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凭感觉认定今日能来的都来了,没有人缺席。
他的感觉没错,今日他第一次摄事,谁个不想给他留下个好印象,以待以后有所图谋。因此,对他连招呼都不打就直奔主题,并没有人感到不妥,反认定他办事严谨靠谱。
所幸的是,各地、各部近些日子都没有大事发生。即便有,因为尚且不知道他的喜好,也没人会去触他的霉头,纷纷摇着头不说话。
如此下去,势必要冷了场。冷场无疑是对摄事人的大不敬,见无人说话,李贤环视了众人一眼,上前一步行过礼,把英宗生病期间政务处置情况简要地说了,说过之后又奏了几件要处理的事。
这些事都不大,李贤自己就能作主,而且李贤都提出了处置方式、可能产生的后果以及应对不良后果的措施,无需他费心,又没有多少责任,他连连点头同意。
李贤说完,再等了一会儿,见仍没有人说话,他感觉自己该说点儿什么,又不知该说啥,急切间,竟然有了主意:“对了,咱现在不过代父皇摄事,可不能得罪了这帮老臣,让他们跑到父皇那里去说三道四,咱就只管表扬,不仅要表扬,还要树楷模,要他们跟着学,不要闹出乱子来。”
拿定了主意,他道:“李爱卿奉父皇之命,统揽朝政,忠贞视事,办成了不少大事实事,劳苦功高,当为众卿楷模,众卿当努力效仿,尽心办事,不辜负父皇的重托!”
朝臣们闻言,齐声称是,竟也气势恢宏!
英宗却正失落着,这股自太监去传“太子登文华殿摄事”的圣旨后就涌上来的失落,居然无法消除。不仅没法消除,还在与日剧增。
十日后,因为这失落,英宗竟莫名其妙地对太子见深产生了怨恨,传了李贤过来道:“朕最后再问你一遍,学习敷衍了事、跟那个叫什么万贞儿的关系暧昧等等这些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弄清楚,朕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李贤不知情由,大惊道:“当然不是真的,臣记得上次就跟皇上奏过了,皇上万万不可轻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