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确实病恹恹的永琏;那孩子聪慧,自己也不忍他日日病痛。
“皇上,娴妃娘娘来了。”
李玉进来通报一声,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
皇上脸色必定是有心事,纯妃向来嘴笨,肯定安慰不到哪儿去,娴主儿来的真是及时。
然而皇帝脸上并无半点喜色,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琅嬅那天的话,思路被打断有些不满,却还是让人进来。
让人进来的音儿还没落下去,如懿拎着个食盒哒哒地就进来了。
她也没给绿筠行平礼,看见皇帝,嘴角就开始笑,好像没把绿筠放眼里一样。
搞得绿筠不上不下地坐着,还是如懿身后的暮舟赶紧给绿筠行了个礼,缓解尴尬。
弘历重视礼数,这会儿思绪里都在想发妻琅嬅,因此也没注意到如懿的失礼,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如懿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仿佛感受不到一样,她取出食盒里还冒着热气的汤,送到皇帝跟前,却一直端着。
“臣妾听闻,前几日,皇上和皇后娘娘起了龃龉,特地来看看皇上,还望皇上保重龙体,不要置气。”
李玉在后头听了,感动不已,娴主儿就是全后宫最关心皇上的人。
然而更后头的进忠听了,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写满了无语。
这人是怎么进入王府的,笨到这个地步,纯妃都比她强得多;人纯妃好待会捡好听的给皇上说。
她倒好,上赶着揭开伤疤;纯妃原本不知道帝后起了冲突,这下好了,她知道了。
皇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绿筠,而绿筠有些尴尬地扭头,想要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皇帝尴尬的不行,咳嗽了一声。
“夜深风露重,你先回去吧。”
如懿嘟了嘟嘴,夜色下她的脸本来就更显老态,这样一嘟嘴,更是显得不伦不类。
而她还是坚持着端着那碗汤,执意要皇上喝了一样。
绿筠看着有点倒翻天罡的一幕,害怕两个人在自己宫里吵起来,然后牵连到自己,干脆把那碗汤端走,放在桌上,赶紧说点场面话:
“皇上,娴妃也是一片好心,夜深风露重,春夜寒凉,娴妃妹妹别冻着了。”
如懿嘟着嘴不以为然,皇帝知道她的秉性,叹气就让她坐下。
可心抽了个凳子,让如懿坐在下首;而皇帝和绿筠诡异地默契。
都没有再提刚才给永璜选福晋的事情。
*
“朕知道你的心意,如懿啊,朕还有话和纯妃说,你先回去吧。”
皇帝说这话时,声音倒也温柔,算是给如懿杵在这儿不肯走一个台阶下。
然而如懿像是听不懂一样,嘟了嘟嘴,护甲卡在她指尖,感觉就要掉了一样。
而那护甲也是烧蓝镶嵌碎宝石的,看上去像是章鱼的脚;绿筠总能被如懿奇怪的审美惊到。
“皇上。”
她柔柔地喊了一声,好像整个钟粹宫,包括皇上这个人都要听她的一样。而皇上像是绝望地垂头,继续给台阶。
“如懿,你要是有话想对朕讲,朕明日到你宫里去,好不好。”
然而这话听在如懿耳朵里,就像是告诉她,绿筠更重要一样。
她端着中宫皇后一样的威仪,款款站起来,然后向着皇帝下拜。
“皇上,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前几日和您起了龃龉,便想着,是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下人伺候不周。”
她抬起头,带着眼袋的眼睛定定看着皇帝,自上而下看去,她的嘴嘟得更厉害,好像能挂二斤油瓶一样。
“可碰巧,皇后娘娘身边的惢心,正是臣妾身边所出。”
“臣妾想提议,让惢心进慎刑司,细细审问,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抿了抿嘴,继续道:
“让慎刑司好好问问,皇后娘娘究竟为什么要和您起龃龉,惢心又为何……”
绿筠听了这一通胡扯心惊胆战,然而皇帝若有所思。
人人都有龌龊心思,可如懿刚刚那番话戳中了他的龌龊心思。
皇后一向也算温顺,从不忤逆,怎么非要把永琏送出去调养,莫不是有人撺掇的。
这样一想,那确实值得把惢心送进去仔细问问。
帝王眯了眯眼,慢慢坐起身,如懿脸上划过一丝得逞的骄傲,看了绿筠一眼,然而这会儿进忠却突然进来:
“皇上,愉嫔娘娘求见。”
弘历叹气,连带着身边的绿筠也叹气,今儿是什么日子吗,怎么一个二个接二连三的,到她的钟粹宫做客。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都干什么……让她进来吧,有话就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