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二门口,就碰到了正从里面出来的吴忠泰。雪晴连忙一蹦一跳地过去抱着他的衣袖子撒欢:“父亲父亲,听说我有弟弟啦?好不好看可不可爱啊?”
吴忠泰蹲下身抱起她来:“是啊,晴儿,你有弟弟了,跟你一样可爱。”
窦氏也问道:“按理不是还有半个月么,怎么这么突然?”
雪晴连忙接口道:“就是就是,母亲一听说,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过来了。”
吴忠泰看了一眼窦氏斗篷下的家常小袄,眼角盈上了暖意:“辛苦夫人了。大夫说这是突然受了惊吓,所以导致的早产。我今日下朝早,正好过来看看,就赶上了。所幸孩子无恙,只是……唉,不说也罢。这次多亏了夫人想得周到,早早预备下产婆和奶妈在院子里住着,不然今儿的情形可就不好说了。”
窦氏被他夸得颇有点不好意思:“老爷过奖了,这都是妾身的本分。这边我来照看着,老爷你先回去换个衣服歇歇吧,老太太那边我也让人报个喜去,只是这天冷路滑,还是让老太太别过啦了吧?”
吴忠泰点点头:“你思虑得是。等孩子洗三的时候,再让老太太过来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吴忠泰就回了正院,窦氏则带着雪晴进了梅姨娘的正房。窦氏本不想让雪晴进产房,怕沾了污秽,怎奈雪晴软磨硬泡,只得同意她跟着进来。
梅姨娘的房间分了里外两层,外间布着一张窄塌,想来是值夜丫头们的床。如今这窄塌旁边添了一张婴儿床,两个丫头一个奶妈一个大夫都围着那婴儿床。雪晴也也挤过去看,只见软软的襁褓中,露出来一张粉红色皱巴巴的小脸,眼睛犹自闭着,只是偶尔哼唧两声。
窦氏皱了皱眉头:“也快足月了,怎的如此弱小?”又问旁边的奶妈:“可曾吃奶?”
奶妈低声回答道:“哥儿似乎并不饿,只是不肯张嘴。”
那边大夫也答道:“这小公子自落地还未哭过,恐怕是胎中带有热毒,于以后头脑发育怕是有些妨碍。”
窦氏顿时有些发愣,看着那孩子的眼神便带了怜悯:“试着喂他点吧,好歹也该吃些。”说着又问梅姨娘身子如何?
大夫微微摇了摇头:“这胎受了损,以后再要孩子怕是难了。”
大夫唯唯应声,随着丫鬟下去开药方去了。
这边窦氏进了内室,只见门帘窗户都紧闭着,屋内颇为昏暗,还燃着蜡烛。梅姨娘窝在床上,脸色十分苍白,见到窦氏进来,便要挣扎着起身行礼。窦氏忙让菊香上前扶住了她:“你刚生产完,且好生躺着,不用讲那些虚礼了。”
梅姨娘这才重新躺下,嘴上还是问了安:“还劳烦太太过来,奴婢实在是惭愧。这孩子也不知怎的,居然早了这许多时候,若非太太安排妥当,奴婢只怕这回熬不过来啊……”说着眼泪就开始流下来。
窦氏知道她已经听到了刚刚大夫说的话,想来是在悲痛自己和孩子的将来,因而安慰她道:“我看那孩子天庭饱满,是个聪明好命的相貌。你有了这个依伴,以后只管抚养好孩子,好歹也有了指望。”
梅姨娘哭着点头:“太太教训得是。能有太太这样的母亲,这孩子就是个有福气的。我如今的身子太太你也看到了,莫说抚养孩子,只怕自己都难顾全。奴婢昔年也是太太跟前伺候过的人,深知太太的仁慈,因此斗胆求太太的恩典,将这孩子带在身边几日。我若是不好了,他也有个依靠我若是有幸好了,到时再去谢太太的恩典。太太若是觉得可行,我再去求老爷,太太若是不方便,我日后再也不提,这孩子也还是太太的儿子,终归是要叫您一声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