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也和夏津是同门师兄弟,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安国少季这样痛哭流涕。
更绝的是,安国少季一边恸哭,一边还能诵出如此悲切的悼词。
没办法,老师死了亲儿子了,这几天自己这些弟子们,光顾着开心了。
“安国师弟,节哀。”
“安国师弟,我们知道你与安度师兄感情深厚,但人死不能复生。”
“安国师弟,你真的已经尽力了,大夏边军作恶,怪不得你。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夏宽手下的弟子们一拥而上,想要将哭到断气的安国少季从棺木上扶起。
可惜,一帮儒生的力量哪比得过安国少季,任凭师兄弟们如何拖拽,安国少季死死趴在棺木上。
“我去请老师过来。”
有机智的师兄弟,立刻醒悟过来,转身去找了夏宽。
然而还未走出灵堂多远,夏宽便快步走进了灵堂。
他一直在灵堂旁边的后院,刚刚安国少季的悼词,不仅文采绝佳,还饱含情真意切,让夏宽不自觉的就迷了进去,仔细聆听。
来到灵堂,看到哭成泪人的安国少季。
夏宽也不由悲从心来,老泪纵横。
其他弟子,表面悲切夏宽罹难,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都觊觎着自己这一方文脉传承。
只有和文脉传承无关的安国少季是真正的情深义重,发自肺腑的为夏津哀伤。
说不定还在自责自己没能救下夏津。
念及于此,夏宽上前,拍拍安国少季的背部,劝道,“好孩子,你做得足够好了。虽然你夏津师兄罹难了,但你能保住自己,老师已经很开心了。”
“老师,是我没用。”
总趴在棺木上不太舒服,安国少季此时也借坡下驴,向夏宽行礼。
自己的确没用,给夏津安排的死法太舒服了。
被戎人砍死,然后被万马踩成人皮,还是太轻松了。
夏宽抹了抹眼泪,对于安国少季的孝悌之情,感动不已。
注意到安国少季手臂上开始渗出鲜血,夏宽惊讶道:“少季,你这伤?”
“被边军大黄弩所伤,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我怕来不及送一送夏津师兄,这一路行军过于颠簸了,伤口崩裂了。”
这句话半真半假,因为没有回大夏城找淳于缇萦医治,安国少季的箭伤一直没好利索。不过此刻崩的正是时候。
夏宽一时间默然无言。只觉得自己三生有幸,夏津三生有幸。
门下竟然出了安国少季这样至情至纯之人。
一想到自己让季子维送到匈奴的大夏布防图。
夏宽心下有了决定。
等会就给赵绾师兄去信一封,一定要将安国少季调离韩安国麾下。
就驻扎在狄道,免的被大夏边军连累。
“红叶,你赶紧带少季回后院包扎一下。”
大汉的儒生是淳朴的,连苦肉计这种后世烂大街的计谋都显得有些超前,被夏宽百分百吃了下来。
安国少季刚刚一直在演戏,却是没注意到刘红叶跟在夏宽身后一起过来了。
虽说不是生母,刘红叶此刻依然是一袭素衣,原本气质清冷的刘红叶在洁白如雪的素衣包裹下,宛如从冰山中走出的神女。
烛光照耀下,清绝的脸庞依旧让人魂牵梦萦,只是瑞凤眼底,原本的死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生机。
不过此时刘红叶虽然面无表情,但看向安国少季的眼神中却是充满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