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法度森严,哪怕是杀人,也有严格的规矩。
刘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种判罚是不合规矩的。
未等刘彻再开口,窦漪房却是挥了挥手,让廷尉瑕先行退下。
斩首?五马分尸?杀一个自己前几日还奉为上宾的大儒。
天子威望还要不要了。
别说杀夏宽了,陇西的罪孽太大了,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得捂着。这也是窦漪房一直对长安封锁陇西消息的原因。
就算要解决夏宽,也只能在陇西解决。
“陛下息怒”
刘彻发怒的样子,着实吓坏了所有有人。韩安国,李当户,连带着身旁事奉的大行令,都跪伏在地面。
只有安国少季站在大殿之内,昂首挺立,直视天子。
韩安国和李当户拉了拉安国少季。
根本拉不动。
窦漪房看着刘彻愤怒的样子。
心中十分满意。
虽然死了不少汉军,也浪费了不少国孥,但能够让皇帝有所成长,就是值得的。
这些儒生,仗着皇帝的宠信,肆意安插亲信,排挤勋贵,鄙薄黄老,宣扬儒术。
这是取死之道。
可惜,自己是太皇太后,丞相窦婴是自己的侄子。
不管窦婴和自己多么离心离德,世人眼中,窦家依然是当朝外戚。
如果自己在铲除儒生这件事上,和天子闹得太僵,自己身为太皇太后倒是无所谓,只是等自己死后,窦家的可就惨了。
如今有安国少季为刀,揭开来这一幕幕真相,总比自己亲自下场来的好。
刘彻六岁被立为太子,十余年的皇家教育,到底是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气度。
在一时失态后,迅速恢复了天子威仪。
看着站在大殿正中,犹如标杆一样的安国少季,刘彻欣赏之余皱了皱眉头。
越是有才能的人,性子越是孤高,特立独行。
国士,一国勇力之士。
皇权可以令一群追名逐利的小人匍匐跪拜,却不能让国士低头。
贾谊如此,申屠嘉如此,晁错如此。
安国少季站以大义之名,指责自己,单论勇气,已有国士之风。
刘彻很欣赏安国少季,但这份桀骜不驯,终究让他很不舒服。
目光看向太皇太后。
被安国少季狠狠扎了一刀,刘彻感觉自己一瞬间好像看清了许多事。
起码,太皇太后,全程是知道这些事的。
皇祖母啊,你想要培养孙儿,想要让孙儿吸取教训,想要保全窦家全族,何须用那些边军的性命和国孥呢。
一想到欺骗自己的人中,有自己的皇祖母,刘彻心中就有些憋屈。只是这些话啊,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汉家以孝治天下。
他是孙子,无论太皇太后用什么方式来教他,他都只能接受。
至于韩安国,大行令光,廷尉瑕。
这些老油条更不会为了自己,去顶撞太皇太后。
只能继续在心中憋屈。
然而,就在刘彻觉得,自己这口气出不来时,安国少季却是又开口了。
安国少季转身面向窦漪房,开口道:“太皇太后,韩安国将军受您委托,巡行边防,陇西之事,早已呈在您的桌案之上。”
“明明一纸诏书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您却故意留着夏宽,荼毒陇西。”
原本安国少季对着天子一顿输出,已经让韩安国惊骇欲绝。
尤其是天子被安国少季怼到连天子威仪都控制不了,更让韩安国如临深渊。
陇西的事,大家都受了憋屈。
都看不下去。
只要能将罪魁祸首儒家清除掉,就行了。
毕竟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陇西之祸,是勋贵,百官,和太皇太后一起纵容的结果,但没有人敢去质疑太皇太后。
然而,安国少季却是怼完了天子还不过瘾。
直接指责太皇太后,这让韩安国与李当户一时间汗如雨下。
就连刚刚被安国少季怼到无法护住的大行令光,此刻也抖若筛糠。
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