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应是此刻,出寺不便吧?“
他这话儿似自言自语,又似出言提醒,却也刚好打断朴十年思绪。
从思索中解脱出来,朴十年并没答话,而是环顾山路四周,发现进山礼佛的香客寥寥,似也没有几人。
但通往玄墓蟠香寺的山道两旁,明里暗里,好似有许多人看守,让这本来风景秀丽的山道上,如蒙着一层肃杀。
朴十年便了然,这时方说道:“貂叔说的是,以幂儿姑娘性子,或是半刻也等不及的,必早已出了寺,去到永安镇。
既然未能发现幂儿姑娘,想来她必还在玄墓蟠香寺,必是被琐事耽搁了。“
哪里有什么琐事,有自家公子重要呢?
貂珰岂能不知这个道理,便也回道:“公子,我先前也曾听说过北静郡王,略知他一些风评,幂儿姑娘哪里是琐事绊身,想来是……”
“是如何?”
“公子不知。”貂珰叹息一声讲道:“北静王世袭罔替,这老王爷才死,官家便让小王爷水溶袭了爵,又袭了位,可谓恩宠隆盛。
虽不知这小王爷手段如何,但世人都说,他风流儒雅不输当世名家,待为接物恰如春风拂槛,让人如沐暖阳。
只是,只是……“
貂珰说着话,不由就有些急切,底下的话,如何便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只是怎样?”
两人行走的速度并不慢,且玄墓蟠香寺是永安镇左近唯一一座庵庙,并不十分难寻,隐隐日光透过树梢,似已能瞧见庙檐。
朴十年很少瞧见貂珰如此窘迫,兴致倒也被勾了起来,问说:“这可关系到幂儿姑娘安危,有什么话,还是说的好。”
貂珰没法,脸色急转,也只硬着头皮讲道:“老奴曾听闻,那北静王府的小王爷水溶,人品学问俱佳,只是……只是唯好色耳。”
“啊?”
朴十年前世读过红楼,也略知些北静王水溶的脾性。
所以当他从书生那里得知,要请托的人是水溶时,心下里已想了几多对策,可唯一没想到,貂珰却说出这般的话来。
又一想,这方世界似红楼,而又非红楼,全然的似是而非,便也有些摸不准,或许老奴貂珰的话,才是正理。
“若那水溶好色……”
朴十年不由分说,便道:“貂叔,照你意思,那北静王水溶好色,便见到我家幂儿见色起意,所以才……”
“正是,正是。”
貂珰忙说道:“老奴如何也想不出来,幂儿姑娘会逗留在玄墓蟠香寺,也唯有这一种猜测,或许才讲得过去。”
……
寺以玄墓蟠香为名,实也并没有飞檐深廊,只不过是一处几进的院落而已,既无大佛卧于明堂,也无金砖铺地。
房是土木之作,上覆着青色瓦,远远瞧着,并不像是什么寺庙,却像是一处农家田庄。
只左近景色秀丽,山深如黛,水浅而清,郁郁葱葱的苍劲古树,虬枝如龙如蛇,不知已有多少个年头。
这时被貂珰以为好色的北静王水溶,正和妙玉师父朝云师太坐于厅堂之中。
水溶好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似觉得有些失了礼数,便说道:“久闻朝云师太大名,今日里才得以拜会,不请自来,可别怪罪才是。”
朝云师太俗名王朝云,妙龄时曾是名动大夏的大才子东坡居士府上的歌妓,精于推演精算之能事。
因“乌台诗案”,东坡居士几近被戮。
王朝云也便因此重得了自由,却削发为尼,如今已数十年矣。
听得水溶话中意思,似是已知晓自己来历,朝云师太如坐定般不形于色,只回道:“王爷言重了,哪里有什么不请自来,实都是因缘际会。”
她说罢,眼神不由望向寺外。
当此时,朴十年和貂珰两人,已踏上寺门外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