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戈冷哼一声:“端木盛,当时我可是和你一起追随兄父参与黄泉血路的,情况如何,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与你皆坐在马车上,半个时辰后抵达苍山,之后就待在苍山,直至族长选举结束。你所知道的多少,我便知道多少。”
“你们邹氏就爱胡弄玄虚,有事不能摊开来好好讲吗?如今该如何是好?”端木盛气得满脸通红。
“要不要行动?参与进黄泉血路?”耳顺老头晏锦小声嘀咕,众人齐齐看向邹戈。
邹戈哈哈大笑:“愚笨至极,晏锦啊,你可是跟随了两代族长,怎还是这般愚笨呢?邹氏可曾在黄泉血路失利过?每代权力更替,只有在选举之前有机会完成,邹屈静坐碧波湖,给足机会,尔等不敢出手,只会围在我身边。我邹戈再贪恋权力,亦是邹氏血脉。邹屈踏上黄泉血路,是在直面外部势力,尔等不帮助尚算,竟然还要落井下石。”
“那如何是好?邹屈连身为至亲仲父的你,都不愿求助,已经明确要当独夫。我一把年纪了,将权力交出去,不心疼,但尔等呢?端木,你愿意吗?其余人等愿意吗?”晏锦直吹胡子瞪眼。
“那你是要杀了我吗?要来一次谋权篡位吗?”邹戈大怒站起,又将一个茶杯狠狠摔碎,环视在坐众人一圈后说道:“权力来自于地位,人心,实力。想要牢牢掌握权力,人心总是不可或缺的一环,族长选举,只是取决于在掌握实力之前或是之后俘获人心罢了。吾等掌握地盘,商路,人手,难道当上族长,就能不管不顾吗?政令就能通顺传达吗?尔等既然不敢流血政变,那就顺从邹氏的安排。区别只是在于向我低头还是向邹屈低头罢了。”
“既然如此,吾等先行离去了。”端木盛站起身,拱手致礼,其余四人跟随其后。
“回府宅后,监守四方,凡事待邹屈归来后再议吧。”邹戈气息萎靡,语气虚弱地嘱咐。
走出邹氏伯爵府,五人不约而同地静立,望向天空,烈阳光芒映射四方。
“邹戈终究是老了,连奋起一争的勇气都没了。”端木盛语露不忿。
晏锦擦拭汗水,回道:“或许是邹氏两叔侄故意给我们设下的局,将吾等分化,等待我们站队做出选择。邹戈当然不怕,血缘是最牢不可破的关系,但吾等却未必如此啊。这天是真的热。”
“难道我们就这样无动于衷了吗?任由一条绳子拴在我们脖子上?”曲奋年方四十,腰梁半弯,面颊很长像驴脸,眼睛眯成一条缝。
“那你觉得该如何?已经失败了,连阵前讨好的机会都丧失了。现在行动,不等于自挖根基,屠氏魏氏董氏都是老狐狸,哪怕心有想法,但始终团结在邹氏身侧,而我等内斗,岂不是正中了邹氏的圈套?你让其余人等如何看到广陵门阀?”晏锦冷哼。
“大家害怕的不都是邹氏的隐藏力量,难道一列甲卫真能无敌?只要找出邹氏隐藏的手段,一切迎刃而解。”曲奋继续说道。
“是啊!谁不知道邹氏有一支隐藏的力量,这是普世皆知的事情,但是,三百余年了,谁人知道这支力量是怎么运作的?每一次权力更替都有人前赴后继地涌向广陵成,不就是想打破这个不败神话?找出其中的端倪?但结果呢?所有人都死了,一步步在神话这支力量。
邹屈为何不愿低头,不正是有这股力量在支撑吗?吾等为何害怕,不正是这股力量在作祟吗?未知才是最恐怖的。这些年看下来,我也算是看透了,只要邹氏在黄泉血路一日不出事,我们就只能低头臣服。”晏锦身体像是软了一般。
曲奋继续说道:“若是真的不败,邹氏为何甘于固守广陵,而不向外扩张?不过是故作玄虚罢了。我曾翻阅族册,对贤明选举有些许显浅见解。”
众人听后,齐齐看向曲奋。
曲奋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天下就是一个棋盘,权力是最高的王国。人心不足蛇吞象,每个人都想获得更大的权力。但权力却是有限的,正如邹戈所说,来自于地位,人心,暴力。而贤君大祖搞出的贤明选举,最初的目的为了避免邹氏权力相争,根源在于邹氏。邹戈也看出了这点,无论如何,邹氏仍是需要人心来维持权力的。
但如今已经过去三百余年,邹氏在变强,我们也在变强。地位我们不如邹氏,人心却在我们这里,实力我们或许有所欠缺。但是呢?实力究竟相差多少呢?这需要打上一场才知道。
而我们之所以被邹氏震慑,就是邹氏可以直面外部实力,让我们心惊。你们看出来没有?邹氏是通过转移矛盾来威慑我们,将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矛盾,从而击垮我们的信心,这就是贤君大祖厉害之处。
所以,你们再想一想,贤君大祖为什么需要这样做呢?是不是证明,这股力量只有在对付外部实力时才所向披靡?实则内部冲突时,反而是不足的,这才需要人心,需要我们,需要内部力量的支撑!”
“转移矛盾,曲奋,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智者。”端木盛目光一亮,似乎捉住了什么。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内部力量就能揉成一团吗?我们这五人就各怀心思了。邹氏内部不瓦解,轮到我们来嚣张吗?难道你说就凭借我们五人的实力就能硬刚邹氏?外部势力,内部人心,邹氏地位,相互制衡。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贤君大祖,不愧是贤君大祖!哈哈哈,人心,地位,暴力,好一个人心,地位,暴力。制衡,矛盾,一个死循环,我们所有人都被这个圈困住,想要击毁这个圈,就要同时摧毁这三个部分,但我们不能,我们不能啊。”晏锦突然大笑起来,眼睛湿润,又哭又笑,哀声喊道。
曲奋听后,脸色骤然苍白,身子一晃似乎随时要倒地,嘴里念叨:“死胡同,死胡同。”
“你们究竟怎么了?什么死胡同?”端木盛眉头皱成一团,不解地看着二人。
“只要一日不在黄泉血路将邹氏击败,不把这层隐藏的实力面纱撕毁,我们就乖乖套上绳子吧。哈哈哈,分析,分析得越多,只会越恐惧,想得越多,只会越害怕。贤君大祖啊,这才是真相,知道又如何?不知道,还能铤而走险,知道了,反而束手束脚,哈哈哈。”晏锦边笑边走,身子骨似乎丢了魂一般。
曲奋稳了稳脚步,说道:“走吧,现在去邹氏侯爵府,或许还有机会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