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就能扶正了。”
谁在说话?
这话怎么像是在哪儿听过??
身体酸痛迟滞,像是刚从某种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
啪!
脑后传来掌风,刘聪身体微微前倾,巴掌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一下牵动酸胀的肌肉,让他疼得呲牙咧嘴。
“老爷!我现在就教育他!”
一手满是泥浆的手抓住他的,使劲儿把他往后拽去。刘聪感到那人手中干涸的泥浆像是小石头一样硌着他,发力想要挣脱,却又被拽了个踉跄。
“不怪他,是我资质愚钝,”
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身材中等的半老男人看着胚车上的一团泥巴拈胡惋惜,丝毫不在意手上的泥浆。
刘聪看着他那与身体极度不和谐的大脑袋,噗嗤一笑。
身旁只穿着粗布短打的男人吓了一跳,摁着刘聪的头让他下跪。
“这孩子脑袋不好用,平时只晓得做些下苦活儿,老爷莫要怪罪!”
刘聪被那人按着头起不了身,本能挣扎之际,看见自己那条因为过度劳作还在颤抖的瘦弱细腿。
我是谁?
我怎么这般瘦弱?
这一身破旧不合身的衣物怎么会穿在我身上?
视线中出现一双牛皮靴,些许泥浆掩盖不了它在行进时所展现出来的华贵雍容。
“我让他帮工就是觉得他聪明伶俐。”
“老爷…”
摆手打断了身旁男人的话,那半老男人走到还在胡思乱想的刘聪面前。
“牛三娃,对不住。我只顾着手中的活儿,没有察觉你体力不支,坯坏了与你无关。”
“老爷仁慈,老爷仁慈……”
“好了,你出去吧!”
男人趁他口中那位老爷在看胚车上的泥坯,给了刘聪一个“机灵点”的眼神,躬着身子慢慢往外退。
刘聪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己所在的环境,周围密集的胚架上堆满了细长的胚板,角落旁沉重的胚车就是他刚刚脱力的地方。
要不是实在简陋,他几乎以为来到中国陶瓷博物馆复原的明清两代胚房中。
穿着牛皮靴子的老爷正在拨动着胚车上的一团废泥,刘聪看他脸上掩不住的惋惜之色,忍不住凑了过去。
一团圆拱形泥团上冒起一个尖尖,尖尖上是一团扭曲不成型的胚体,看起来正是因为刘聪力竭力之后,胚车停止运转造成的生产事故。
被称作老爷的那人长嘘一口气,“资质鲁钝,终究难当大任!天意如此,不如归去!”
刘聪看着那人取下泥团上的废胚,心灰意冷似的就要扔在一旁的泥山上。直到此刻,他这才看清那人手上的东西,赫然是一块高脚杯的泥胚。
刘聪看向房角的泥堆,他晓得为何他的腿止不住的打颤了,这半人高的泥堆正是由上百高脚杯的废胚重重叠叠堆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