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路漫漫多险阻，甜源深藏待发掘。

铁桶陶缻显匠心，木炭水汽凝白霜。

山中蛮寨藏机巧，商队行者心忐忑。

夜深人静思故里，月明星稀照归途。

王大业拿扇子微微支开窗缝，看到狄家的马车远远走了才轻哼一声回到桌前。喝完碗里的汤，又扔了一锭银子给陪夜的妓子，“有人问就说我呆到晌午才走。”言罢就走出闺房，蹬车而去。

宋瑾烨跟蜀州魏家和韩家订购了大量的灰糖，也就是甘蔗的初级制成品。灰糖一般只用于治疗妇科病，比如产后养身，所以产量不高。这次宋瑾烨订单太大，不光吃下了韩魏两家所有的存货，就连蜀州城市面上的灰糖都一扫而空。凉州来的车队好像怎么装都装不满。一辆堆得小山似的马车刚走，另一辆空车就已经在等着了。灰糖供不应求，这让韩魏两家既喜又忧。喜的是灰糖价格上升，忧的是自己仓库里已经空空如也，没有存货了。

“亲家，我说咱们还是派出商队进山吧。”魏家家主扔了个黄豆进嘴里。韩家家主想了想觉得也没啥更好的办法就说：“过两天，我先让人收了山后那两亩甘蔗就让队伍进山。”

进山是个大事儿。蜀州和桂安之间山峦叠嶂，林莽之间有很多蛮人的寨子。魏家家主说的进山就是去找这些寨子。这些寨子有些以采药为生，和韩魏两家的商队多有交易。但是林中情况很复杂，每次进山行商往往多有死伤。所以韩魏两家的商队大都是在初夏或入冬时节在蜀州城外搭棚，等着寨子里的熟蛮下山来交易。如今宋瑾烨要灰糖要的很急，而且价钱还很高，这就让韩魏二人动了进山的心思。灰糖不光蜀州有，桂安才是主要产地。虽然蜀州他们韩魏两家势力很大，但是如果桂安的人要参合进来他们两家未必拦得住。真到那时候，岂不是要分一块肥肉出去？而且韩魏两家手里的四轮马车太少，从桂安运输灰糖到凉州主力还得是骡马。走一趟桂安，人吃马嚼不算还有马匪拦路。这样得到的灰糖实在不值得。所以冒险进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林莽中的蛮人到底有多少没人能说清楚。草头王更是数不胜数。一个稍微大些的寨子就会有个xx洞主啥的。各寨子之间为了各种原因相互攻乏。有时候是为了水源这种大事；有时候是为了一头猪；有时候就是因为隔壁寨子的人多看了自己的阿夏几眼。有时候是因为两个寨子有世仇。但是如果你真要问这世仇是什么，两个寨子都说不出来。商队是外人，一进山林就会被躲在暗处的哨卫发现。像韩魏两家的商队认识的蛮人还算多些，靠近平川的很多寨子都认识他们。所以他们进山大概不会被进攻。其他人要进山，那就是九死一生了。即便如此也并非万无一失。商队进了林子很有可能被抢，即便是相熟的蛮人也会贪慕财货动手的。事后只需要把商队的尸体往林子里一抛，一两天就会被林中的野兽分食干净。商队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也会有一些有心计的寨子，派人埋伏在商队的必经之路上打劫，事后再栽赃给商队本来要去的寨子，收一石二鸟之效。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韩魏两家不愿意派人进山。而宋瑾烨开出的价格显然让这二人觉得有必要冒险一试。

宋瑾烨手里没什么工匠，干什么都很慢，而且质量也难以保障。为了制造活性炭，宋瑾烨制造了很多大铁桶。每个铁桶都能装很十几个铁盘。每个铁盘中装满了劈砍的很均匀的木条。这些装满了铁盘的铁桶就被架在火上均匀地烤。连续一个昼夜，这些木柴就会被烤成木炭。再由工人将这些木炭砸碎后装到有着进气孔和出气孔的陶缻中。这些陶缻插在一个巨大的茶壶嘴上。茶壶内的水蒸气穿过陶缻，激活陶缻中的木炭。这些被激活的木炭重新装入麻布袋子里，压成滤饼，一个一个摞起来，装在竹桶中。这样就做好了一个原始的过滤器。灰糖加水稀释后，经过过滤器，其中的色素被活性炭过滤，剩下的就是黄色的糖水。收集这些糖水，加热后将浓缩的糖浆再过滤一次就能得到纯白的砂糖。当数千过滤桶同时工作的时候，白糖生产的效率非常高。之前采购的一百车灰糖，几天之内已经变成一万多斤白砂糖。除了制造火药还有大量的剩余。虽然百分之十的得糖率让宋瑾烨很不满。但是对于王允而言这已经是很大的成就了。要知道，灰糖边白糖，那可是百倍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