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摇光轻轻的笑了笑:“既然我给了他一道符纸,你为何还担心他?”
“因为你方才的神色。”温亭湛幽深的目光落在夜摇光的身上,“你在给严叔符纸的时候,眉峰微微动了动,每一次你有疑虑的时候,都会有这个动作,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夜摇光惊骇,这个动作她自己知道,但这是习惯,而且这个动作几乎是没有任何变化,上辈子她有个交好十多年的姐妹,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发现她这一个小秘密,便忍不住向她炫耀,所以她才知道。可她来到这里才多久,就这么短的时候,这个九岁的男孩竟然已经察觉。
“眼睛真尖!”夜摇光扫了温亭湛一眼,提步就走。
“摇摇,你先别走,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温亭湛追上去。
“为什么离开?这里也是我们的家。”
“这里死过人……”
“自恒古以来,时代变迁,朝代更替,我问你何处没有死过人?千百年前谁知道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是不是尸骸遍野?”夜摇光停住脚步。
温亭湛闻言顿时语塞,找不到话来回答。
“冤有头债有主,莫说此事与我们无关,便是有关,有我在,你何惧?”
少女的声音有着女性少有的磁性,她的声音那样的轻,话却那样的重,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间,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旋着那六个字。
有我在,你何惧。
愣愣的望着一身鸭黄色罗裙的少女远去,她走过桂花盛开的庭院,裙裾在她转角的一瞬间蹁跹而起,掀起了几片细碎的落花。
晚膳前,夜摇光将李栓叫了来:“你现在去召集佃户,告诉他们后日收割粮食,今年所有的租子只要两成。”
两成不多也不算少,夜摇光不是圣母,她是很可怜被压榨的农民,所以她不压榨,并不代表要接济,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懂,并且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矩,她还没有打破并且从新制定规矩的能力和权利,因此没有任性的资格。
李栓听了大惊之后是大喜:“小的代替乡里乡亲给东家磕头。”
“不用如此,你去吧,我会留在这里直到粮食交割之后。”夜摇光道。
李栓忙站起身,迅速的跑出去,浑身都充满着喜悦,见此夜摇光点了点头,这个决定李栓并没有收益,却仿若受益人一样高兴,证明他知恩图报,因为李家村的人对他曾有恩,所以他为李家村的人高兴。
很快这个消息就散布出去,然后李家村的里正和族长相携而来,说是要亲自感谢夜摇光,夜摇光知道他们来表达谢意只是其中之一,其二恐怕是担心他们施恩是想要收回土地,不再让他们继续租种,来打听消息,故而并没有见他们,而是让温亭湛去见,既然温亭湛想要更了解农务,和这些人接触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