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沈锦程从张安仁那里拖了一车书出来,那人也真是大方。
因为说舍不得自己的书颠簸,给沈锦程在县城划了个宅子暂住,让差役将两车书直接拖到那宅子去了。
沈锦程也不知道到底是走运还是不走运,
这与她想象中的情节完全不一样,应该是张安仁答应给她借书之后,敷衍给几本就完了,可能还会给点银子补偿。
怎么现在发展成了这样!
她被绑在县城,而且每两个月还有个来考教她功课的人。
沈锦程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能看出张安仁有君子之风,在助她。
但是与这弯酸县令打交道实在难受,
被拿捏的死死的,非常怄人。
夕阳西下,繁华街市点亮的迎客的灯笼,
春风中,沈锦程匆忙去赴约,提着礼品在街巷中穿梭。
晚上,差役王力请她吃饭,定了一个小馆子。
因被张安仁耽误了些时间,到时,王力已经点好了菜,酒也倒好。
沈锦程笑着入席,连忙将礼物送上,
“我来迟了。”
“姐姐见谅。”
见沈锦程恭敬又礼貌,王力笑着接过东西,言语间也多了几分真心,
“怎么这般客气!”
“妹妹与县令大人畅谈,我岂敢怪罪。”
寒暄一番两人开始喝酒吃菜,
然后就是闲聊,
王力有意无意打听今日献虎,县令赏了什么给沈锦程。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事件,沈锦程便都讲与她听了。
王力听的咋舌,
“妹子,这三百两银子你说不要就不要?”
“只为了借那劳什子书?”
沈锦程点头,
“有幸能借状元娘子的藏书,这种荣幸千金都不换呐。”
虽觉不值但王力识情趣地没有再说,
只是称赞几句。
闲聊中沈锦程知道,王力是县衙的差役头领,主要工作是巡逻,跑腿,缉盗,上面吩咐下来什么杂事都干。
她已经在县衙混了七八年,可谓有些头脸的老人。
明天也是她领头跟沈锦程去西留村捉老虎。
酒过三巡,两人感情直线升温,沈锦程便跟她打听起知县的事。
王力知无不言,甚至连一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也一并说了。
雅间内,
两人小声嚼耳朵,
“王姐姐,县令大人后台这么硬呐?竟然是内阁大臣顾璘的门生。”
沈锦程也不知道顾璘是谁,但是听见王力说她是礼部尚书,便也觉得了不起。
王力瘪了瘪嘴,
“顾大人是了不起。”
“但是也得看张大人得罪的是谁!这回不就没兜住,被发配到县里来了么。”
“差一点还有杀身之祸呢!”
“啊?”
“这么凶险?”
“姐姐,居然知道这等辛秘,不愧是县衙的老人。”
被这等俊秀的读书人恭维,王力虚荣心膨胀,更是知无不言。
原来张安仁入翰林之后,因为看不惯高观澜玩弄权术排除异己,连连上书弹劾。
皇帝置之不理,她照常上书。
朝中弹劾高观澜的人一抓一大把,骂她已经成为了日常。
张安仁一个小小翰林本来不冒头,但是错就错在她坐师是顾璘,高观澜唯一觉得有威胁的人。
高观澜觉得是顾璘授意张安仁弹劾自己,
于是下手狠整她,莫须有给治了个死罪。
收到消息后,张安仁这位狠人,跑到高府骂街,还让自己府上倒夜香的丫鬟将粪车赶到高府门口。臭气熏天。
于是张安仁当天就下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