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极为干练的布衣,即使景记现在心不在焉,也能感觉到这人身上壮实肌肉和脚步间的四平八稳,这种感觉他只在军训教官身上感受过。
“对不住各位了。”他笑了笑,声音中有着些许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歉意。
“护镖不力,让各位沦落至此是我陈某的责任,但这两日的相处想必大家也发现了不对之处。”
“其一,这两日里,村子里的人从未给我们送过一滴水,一粒食,显然是想熬我们一段时日,趁着没了力气再下手。”
众人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腹部,神情不由的有些灰暗起来。
“其二,不知大家是否注意到了,明明已是日上三竿之时,哪怕现在已是十月飘雪……也不会窗外透不进一点光亮,加上我们是在山道间被劫,蒙眼带到此处,不难猜测……”
“此地可能为一处山谷当中,这些人也不是普通的人贩子。”
景记斜斜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陈大哥,那你有啥法子?”
“苏望小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现在要留着体力才是,你瞧。”他对着坐在角落里的女孩笑了笑,又指了指后面。
所有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顿时发现了不对。
这墙……居然已经被刨了个小小的坑。
“我看过了,墙体松软,大家轮流出力,不多时即可钻出一条通道,逃出生天。”
众人立即议论纷纷起来,甚至有几个小年轻开始跃跃欲试。
没错,他们现在是很饿,但也没有饿到走不动路的地步,挤出点力气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现在被关了这么久,外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心慌和焦虑感那是越攒越多,急需发泄。
但景记还是没有动。
他缓缓退出人群,感到些许不对。
“不对劲……”
这一切都让他感觉有些太儿戏了。
加上之前,他们听见自己所说的话的反应,和现在正常的样子,他们真的是健忘症吗?还是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古怪,或者干脆是自己的问题?
这一切都有点太乱了,他摸不清别人的意图,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他总觉得现在不应该挖洞。
“都这么饿了……不应该更要留存体力吗?”
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景记也有点熬不住了。
“唉……”
“想食鸡扒饭……”
闭上眼,景记开始养精蓄锐。
到底哪里不对呢……哪里出了问题,又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一个深沉的噩梦里,一切都是重复循环的幻觉,在广袤无垠的褐色土地上,黑色穹顶笼罩迷茫的蔓延,与老死的苍天攀附在支天巨柱上。
直到轰然倒塌。
“轰!!”
一声轰然巨响将他从梦中唤醒,景记猛然睁眼,转头望去,赫然发现所有人正如临大敌的望向门口。
牢房的大门又被打开了!
但这一回没有新的人被带进来,反而是三个拿着铁棒的大汉,以及一个簇拥在中间的老人进入屋中,刺目的油灯一时间晃得屋内十几个人睁不开眼。
“来了吗?!这群人贩子要动手了?”
景记顶着刺眼的光线努力看去,微微一愣,警惕与小心立即在他心中升起。
同时泛起的,还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恶心。
他从小就被教导不能以貌取人,但他从未想过,也是第一次发现人的脸能因为表情丑陋到这个地步,以至于自己本能的就觉得对方绝不是什么好人!
中间那似乎身高不过一米六的老人,明明只是一张普通的脸,但面孔上挤出的贪婪和狡黠,裂开嘴露出的满口黄褐色牙垢,分明就是看货物的眼神!
他望着最近的三个人,像是清点货物一般点了点。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拖出去!”
“嗯?!”
望着指向自己的手势,景记错愕的抬头望去,另一个被点到的棕衣男也傻了眼,但在三个手持铁棍的大汉胁迫下,纵使拼命挣扎还是被架了起来。
“哼!一群乌合之众!”陈培伦见状冷笑一个箭步上前,马步一横,手臂发力一震,便夺过其中一人手中铁棍,甩飞出去!
“硬点子,并肩上!”另外两个汉子察觉不对,立即左右开弓,攻其上下,想要将其制服在地!
然陈培伦还是巍然不动,依旧马步站稳,突然使出一种如同拔草寻蛇式的手法,堪堪卸开棍子上的力道,接着又操着棍子向下一摔,狠狠的打在另一壮汉身上,将其击倒在地!
“大家快走,我殿后!”陈培伦回头大吼,谁知下一秒,他看到的却是众人眼中的惊恐。
“小心!陈大哥!”苏望恐惧的尖叫。
“咚!”一根棒子,一根质感接近骨质的短棒,在所有人没有反应的刹那猛的捅到了陈培伦的小腹!
“唔……”他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回过头。
明明看不出多少力气,也没有多少速度,可就是被击中了。
望着已经如虾般弓在地上的陈培伦,手持骨棒的老头上前就是一口黄绿色浓痰。
“呸!”
他狠狠抬起脚对着陈培伦的头踩上好几下,声音也提高了八度,看着剩下的十几个人狠狠骂道:“还有哪个不想死的都上来!饿不死你们这帮畜生!”
踹了两下刚刚从地上爬起的汉子,老头暴戾环视一圈,继续指了几下。
“地上处理掉,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