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的地牢里,一个大大的喷嚏之后,云祁不得已的拢了拢那身不知道从哪顺手抄来的破旧棉袄。
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在无念山的时候不觉得,可如今被迫呆在这个阴森的地牢里,顿时觉得以前的日子实在是过的太幸福了。
擦了擦快流出来的鼻涕,云祁抬起头透过巴掌大小的窗看了看外边阴森森的天色。
易容过后的脸哪里还看得出先前的容貌,黝黑的皮肤,浑浊的眼睛,满脸的胡渣给本就算不得俊逸的脸平添了许多憔悴。
按照燕先生的安排,云祁扮作青平军大将军魏显之子魏承继的副将张鹏,在彭城醉了酒,和守将王奇为了一个胡女争风吃醋,从而大大出手误杀了王奇。
彭城的官兵见犯事的乃魏小将军的副将,虽为王大人的死气愤难平,却也不敢轻易处置,只好暂时关押在牢中。
由于魏承继平日里吃喝嫖赌,作威作福,都是副将张鹏伺候着逍遥,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便随便安了个理由,称王奇得了急病暴毙,准备将张鹏关个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偷偷放出来。
魏承继没想到的是平日里呆头呆脑的王奇竟然是刘御史的妻弟,使得羿王从中插了一手,弄的自己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是疯了吧,还留着那个张飞还是张云的,嫌自己活的太长是不是!”
魏大将军在书房使劲拍着那张黄花梨的书案对面前的儿子怒吼道。
魏承继吓得哆嗦了一下,虽然自己平日里花天酒地,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对这个父亲还是有点畏惧的。
“爹!不就死了个守将吗,彭城还不是您说了算。难不成儿子保个副将还保不下来?!”
父亲也太胆小怕事了,竟然听到点风声就要自己处理掉张鹏,魏承继有些不情愿,毕竟张鹏跟了自己几年,倒是颇能讨得自己欢心。
再说传出去多没面子,自己的副将都保不住,以后有谁还敢跟着自己?!
“你!你!你!”
魏显魏大将军被气的不行。自己刚刚得到来自京城的消息,才知道这个小子做出如此的蠢事。
那个张鹏杀谁不好,偏偏杀的是刘御史的妻弟,这下倒好,让羿王掺和了进来,估计派出的人这两天就会赶到彭城。
光是包庇纵容这一项罪名,落到二皇子手中,怎么也得掉一层皮。
何况这些年自己的好儿子私下干的倒卖军粮,私吞军饷一事,若是被秦君逸借这个机会挖了出来,那可不是轻易就能完事的。
大皇子那边飞鸽传书让自己赶紧擦干净屁股,偏偏这小子这个当头犯蠢。
“你这次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我没时间和你废话了,来人!”
魏大将军冲着门外喊道。
一个中等个子的侍卫推门进来,抱拳朝魏将军行礼。
“将军有何吩咐?”
多年养成的习惯,书房周围安排的必然是自己的心腹,魏显不疑有他,吩咐道。
“你带几个人,去牢里解决掉那个人,别露出痕迹。”
说罢摆摆手,示意手下快去快回,却在侍卫一脚踏出房门之时,改变了了主意。
“等等!你先把他带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他。”
魏显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就算承继不明白,他身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王奇的身份,怎么会和他起了冲突,还失手杀了人。
“爹!……”
魏公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魏显不耐烦的打断。
“你闭嘴,这两天你就呆在府中,哪里也不许去!”
说罢便拂袖而去,剩的魏承继独自一人,气的将书房砸的一片狼籍,刚想要抬腿迈出书房,却被门口侍卫一拦。
“将军有令,请公子在书房自省。”
两名侍卫说罢便低着头,不顾魏大公子的怒气冲天,半步不让的坚守在门口。
魏承继知道这些侍卫只听父亲的话,别无他法,只好使劲将门甩上,找了个角落睡大头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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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的云祁叼着根草,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躺在硬梆梆的已经发霉的被褥上,算算日子,云景也该动手来“除掉”自己了吧。
赶紧干完活,说不定还能赶上日子回无念山和师兄一起守岁。
正想着,地牢口传来了一阵悉悉嗦嗦的声响。云祁吐掉口中的干草,将身下的被褥一裹,转瞬间便装成熟睡的样子。
一阵轻微的咔哒声后,感觉有人进了自己所在的牢房。
“张副将,醒醒,快醒醒。”
来人推了推云祁,云祁作势翻了个身,揉了揉迷蒙的眼睛,一副被人吵醒不高兴的样子。
只见面前站了个矮小的男子,一身狱卒的衣服歪歪扭扭的穿在身上,连腰带都没系好。
“怎的?!半夜三更,要做甚?”
云祁学着张鹏的粗犷压低了嗓音问道。
“魏小将军让我带您出去,您赶紧跟我走。”
小个子男人也不打开云祁的手镣,拉着云祁便要出牢门。
云祁暗自皱了皱眉,不是说直接来杀人么,好像那位燕先生的戏本里没这桥段啊。
眼看被人扯了两步,云祁一个甩膀子,从小个子男人手中挣脱了出来。
“小将军不是说过两天就正大光明的放我出去吗,这半夜三更的算怎么回事?”
云祁脑子里想着,以张鹏的性格,只要借着魏承继作威作福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