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大堂主位上正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
一身普通的黑色衣袍,只有那几缕金边才彰显其主人的尊贵,月白色腰带正如其人一般温润。只可惜这些都掩盖不了他面色的苍白,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药香气。好在,这脸上却有着一般将死之人不曾有的从容,不失天家威严。
见到迎面走来的高天养,他却是先行起身给足了尊重。
高天养见此也是连忙拱手、弯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将其搀扶起身,说道:“贤弟无需多礼,自临洮一别也有数年,只可惜也已物是人非了。”说罢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高天养摆了摆手表示“殿下不必这样说,世间之事总归是事在人为的,走好当下方为首要,未来之事谁又知道呢?”
太子听闻不禁莞尔一笑,又对众人说道:“诸位听到了吗,来日方长,立足当下。”未等在场众人有所反应,他又开口说道。
“在座诸位皆是我大魏的青年才俊,未来栋梁,若论才学可谓都是满腹诗书之辈。但这还不够,就像我过去评判太学院课程一般,若谈处理政务,解决民生,你们又有几人擅长。一切知识若落不到实处的话都只是空谈,今日我便请了位老师来给你们授课。还望诸位都能有所收获,将来能以此来为百姓们多做些实事,届时我在这九泉之下也是知足了。”
说罢他又立即坐下,深吸两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气息。而在座之人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太子殿下意欲何为。
此时唯一还站在中央的高天养也成了全场的焦点,他轻咳一声说道。
诸位可能不认识我,但应该都听过我的名字,我就是——高天养。
他轻笑一声,走了两步,继续说道。
你们也许疑惑太子殿下为何要说这些,但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殿下即将要为你们做的一切,希望你们能记住那些经世济民的理想。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看不起那些世家子弟,觉得他们只是一群不学无术的草包。诚然,他们大多数都是如此,这些年我在益州所见调任来的官员也多是如此。只会捧着本家传的经学奉为真理,成日空谈国事,不理政务。大事做不来,小事不去做,美其名曰潜龙勿用。好一点的成日声色犬马,纵情山水;坏一点的便欺压良善,鱼肉乡里。在益州有镇南王府压着倒也还好,一些偏僻乡野甚至出现过当地堂官目不识丁的情况,一应事务只能依靠手下吏员。若吏员合谋行恶,蒙蔽主官,遭殃的便只有百姓。
说到这里你们也许会想着若让我来主政一方会如何如何,但我能先和你们说,并不会如何。现在的你们顶多只是肚子里墨水更多的草包。知易行难,就如同行军打仗一般。现实中遇到的情况是复杂的,不是照着书本的内容去做就行的。
我和殿下的看法是一样的,你们在太学院所学的还不够,太学院里也没有哪位教习有过主政一方的经验。事务落到实处时你们不会做,也看不懂,到头来还得依靠手下的吏员去做。久而久之也是被蒙蔽,被架空的结局,和那些世族子弟又有何区别。
你们可能会说就算学了也没有用武之地,太学院出来的最终也只有一小批能够进入内阁,其余的只能被安排一些闲职。
但这就是殿下今日的目的。土地是世族的根基,而中正制度就是世族的毒害,下品无士族,上品无寒门。家世、出身永远是中正官们第一考虑的,才能只是次要的。明日大朝会殿下便会为你们,为这天下所有读书人请命,开放科举考试,以才能取士。
众所周知陛下器重薛大人,但在薛大人进入内阁之前却被陛下外派十年有余。大魏重要的衙门他都曾呆过,大魏的许多乡野也都留下过他的足迹,所以薛大人这些年来的许多政令主张才能直击要害,痛陈利弊。我希望机会给到你们时,你们能成为一个个薛大人,而不是一个个只晓得高居庙堂,不体民情的,你们所看不起的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