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艘龙舟排好了队,等着入场展示。
其中一艘凤首舟,鹤立鸡群,与其他龙首舟截然不同。
鼓手是个壮硕的妇人,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大场面,心里直发慌。
不独她,舟上的女子也都是第一次入京,第一次有机会面圣,第一次见到此地的繁华。
带她们来的是孙秀芝,父亲本是艄公,她耳濡目染之下,水性也是极好的,驾驶船只技术也不在话下。
孙秀芝心里怕得要死,但作为领队,还得强撑着不怕。
“这有什么,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来就不怕了。”
前后龙舟上的男子闻言,纷纷笑道:“你们可别输了直接哭鼻子哟。”
孙秀芝粗眉高高挑起,叉着腰就骂了回去。
“仔细老娘一会儿把你们给撞沉了!”
“哟哟哟,小娘皮子倒是口气不小。”
“秀芝,轮到我们了。”
她们排在第八位,前面的龙舟已经入场了。
孙秀芝赶紧抓紧手上的梢浆,控制凤艇向前。
龙舟凤艇。
男子驶龙舟,女子不得上舟,女子驶艇,男子不得上艇。
一艘浑身涂了红漆,挂了九里下埠翠鸟航旗帜的凤首舟缓缓驶入,舟上传来女子嘹亮的歌声。
“清水河嘞,长又长嘞。”
“阿妹篮里一篮花哟,阿姐竹篙长又长嘞。”
“竹篙长长有弗用啰,竹篙长长挑阿哥嘞。”
“篮里花花有弗用啰,篮里花花赠阿哥嘞。”
“竹篙一响嘞,铜板家里有嘞。”
“炒菜饭有鸡子,过年送肉给土地啰。”
“架长阿妹好贤惠,少年夫妻甜如蜜哟。”
南边方言唱的歌谣,京里人听不懂,图个新鲜,倒是将全场气氛给烘托了起来。
裴萧萧事先准备好的啦啦队,在这个时候开始全力发挥,为本次唯一参赛的凤艇造势。
裴萧萧带着手帕交们赶紧站起来,捧着花篮就冲到岸边,疯狂扔花。
周围不明所以的女眷们,看裴萧萧她们激动成那样,莫名其妙地跟上,纷纷把花扔给了凤艇。
曲江两岸顿时被鲜花淹没。
孙秀芝激动地嘴唇颤动。
京城的女子真是好热情啊……
哪怕这次她们没能夺标,出来这一趟,也值了!
裴萧萧扔完花,带着手帕交,呼啦啦跟着风驰电掣的凤艇跑。
“要赢啊,要赢啊!”
“谁说女子不如男!”
“九里下埠翠鸟航,凤鸣九天看今朝。”
邬皇后朝余海月招招手,附耳轻语几句。
“可为天下女子表率,厚赏。”
“诺。”
等凤艇绕完一圈回去,裴萧萧已经跑脱力了。
然而更大的呼声再次响起。
压轴登场的是连续两年夺标成功,今年卫冕冠军的西门旗杆大淮水令。
“嚯!嚯!”
“嚯!嚯!”
“哟伊——嘿!”
通体青漆的龙舟上传来整齐划一的号子声。
蝉联五年的鼓王双腿随着龙舟晃动,双手上下翻飞,每一下敲打都仿佛在宣示着王者归来的龙吟。
船头挥舞黑色旗帜的跳梢炫技,时而倒立,时而转圈,双脚始终能稳稳落在舟上。
龙舟上三十六人,眼神坚定,手上的动作随着鼓声不停加快速度。
阮文窈咽了咽口水。
连续两年夺标的龙舟,真的压迫感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