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参赛的龙舟队,除了前三外,裴萧萧还额外设置了人气奖、鼓王奖、舵手奖、鼓励奖……
林林总总一大堆,主打人人有奖拿,个个不走空。
过节嘛,就是图一个热闹。
大老远的出这么一趟远门,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他们中的许多人,如果不是因为龙舟大赛,也许此生去过最远的地方,只是家乡的县城。
能借着机会来一趟京城,对他们来说,是足以到了临终,都值得在吃酒时,对子孙夸耀的事。
更别提前来参赛的还有钱。
除了赛事奖励外,还包路费吃住,各地府衙以现银的方式进行发放。
想攒些钱下来也行,风餐露宿,吃住差些,就能省下不少钱,想享受一把,全花光了也成。
反正钱就那么点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当地府衙不敢克扣。
到了京城,要是叫人问起来,露了馅,那怕是自己这辈子的官运就到头了。
总而言之,每年的龙舟赛事,主宾尽欢。
今年因为有女子凤艇队加入,兼之帝后同临,赛后晚宴与往年不同,放在了曲江边的芙蓉园,男女分宴。
这又是个与往年不同的地方。
一直以来,就只有龙舟参赛,女眷大都只在岸上看看比赛,赛后的庆祝宴席,和她们没任何关系。
今年倒是有不少在帝后跟前得脸的女眷,参加了庆功宴。
宴席菜单是裴萧萧陪着邬皇后定下的,不仅考虑到了京派菜系的特色,还加入了凤艇队的地方特色。
孙秀芝在看到满桌的菜色,忍不住咽了口水。
她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菜。
而且大都是荤菜!
上回县太爷来她家乡吃船菜,都没有这么丰盛的!
京城不愧是京城,果真是开了眼界。
邬皇后招呼她们坐下,让人别拘束。
“今日你们才是主角。”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根据身份地位不同,座次也不同。
孙秀芝她们是坐在末席的。
但她们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还坐到皇后娘娘边上去?
艾建妹疯狂往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地和孙秀芝头碰头小声说着悄悄话。
“秀芝,京里头的夫人小姐可真好看!上回我去县城卖鱼,远远瞧见一个仙女儿似的姑娘,说是府城来的。我瞧着都不如京里头的夫人小姐。”
孙秀芝心里“咯噔”一下,瞪了她一眼。
“这么多肉还堵不住你的嘴!好好吃饭!”
心里却忐忑。
艾建妹的“小声”,那是相对平时说话。
她们的家乡水域辽阔,说话都是靠喊的。
方才已经有许多贵人朝她们看过来了,显然是听见了。
孙秀芝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不抬起来,生怕有人好奇问那个女子的身份。
那是县太爷公子的“红颜”,原是府城勾栏出来的姑娘,不知得罪了谁,被丢去了她们县城。
她们这些白丁倒是不怕,平日往来的都是三教九流。
可今日在座的女眷,可全是有头有脸的。
听说大家夫人、小姐最是忌讳那些勾栏出身的女子,提起来就觉得腌臜。
她们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什么身份,可别得罪了这些贵人。
孙秀芝扒拉了大几口饭,见没人提起这茬,才放慢了动作。
吃完宴席,邬皇后又召来孙秀芝一行人问了几句话。
起先她们说话还有些磕绊,见邬皇后虽然面带疏离,可还算可亲,逐渐也大起了胆子,说话也流利起来。
不少女眷见她们面色黢黑,手大脚大,全无礼法规矩,心中甚是鄙夷。
但碍着邬皇后的面,脸上倒是个个带笑,随时观察着邬皇后的神情,见她开怀,也跟着笑,见她蹙眉,也跟着叹气。
余海月一直留心着时间,稍后还有一场宝物竞价,需要邬皇后出面的。
她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上前小声提醒。
邬皇后点点头,对孙秀芝等人道:“时候不早了,你们累了一日,赶紧歇息去吧。本宫就不打扰你们了。”
孙秀芝一行赶紧拜别,在宫人的引领下离开。
随着皇后移驾,众位女眷也跟着动。
自皇城东南角的芙蓉园,往东北方向的新昌楼去。
这处原是长公主的产业,因裴文运帮了自己的“大忙”,主动提出免费承办。
宝物竞价的物什都是各家主动捐赠的,没要钱,也不敢要钱。
裴萧萧事先就说明了,金额一半都是入的国库内帑,没几个这么不长眼的,个个心思活泛,想着拿自家东西在帝后跟前讨个好,越是珍贵越是往外拿。
这可是只要花钱,就能简在帝心的大好事!
被帝后记住了,往后的前程也就有了。
这会儿谁吝啬,谁就是傻子。
新昌楼灯火通明,无数烛灯将楼中照得像是白昼。
圣上和邬皇后挨着头,浏览手中的宝物名单——上面注明了何物是何家所赠,给足了面子。
匆匆一览,心中已是有了数,不少宝贝,就是见惯了好东西的邬皇后都心动。
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
今日这场宝物竞价,不是为了哄自己开心的。
一切以国是为重。
开场第一件,是孟氏商行的织云楼所捐。
团花纹对凤瑞鸟衔花蹙金绣罗裙。
这条裙子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女眷的注意力。
蹙金绣本就费工夫,这条罗裙所用的金丝,更是如发一般细,十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