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圣上和邬皇后格外看重民生,看重稳定局势的原因。
如今的大晋耗不起,太弱太脆皮,经不住风吹雨打。
圣上心心念念想得个文,可若要成亡国之君,他宁愿驾崩后,得个中等谥号。
圣上现在很紧张,连避暑都不想去了。
江南的民变,让他嗅到了几分壬午之变时的味道了。
裴文运在部队开拔的第一时间,下令严禁各家权贵离京。
若实在有特殊原因,打报告,他亲自审批。
无他或者帝后的手令,谁都不许轻易离京。
强行出城的,夺爵罢官,直系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对百姓的手段就不能这么强硬了,但裴文运心里有数,控制住了京中的勋贵,百姓也难乱起来。
以防万一,裴文运令人前往京畿各地,察看耕地情况。
借机暗示今年粮价能涨上一波,借当地府衙、乡绅、耆老之手,约束住百姓。
民变在江南,距离京城还远,起码现在没听说已经打过来了。
眼前的庄稼却是长势良好,看着就像丰年景象。
再加上粮价会疯涨的暗示。
对百姓的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
种地靠天吃饭,谁都不能确定明年收成如何,趁着丰年好好攒点家底,到了危急时刻,才能不慌张。
暂且将京畿这头稳住,裴文运又把目光放到了江南。
楚为成的奏疏中,提到过江南存放官粮的义仓可能有问题。
他说的很委婉,可如裴文运这样的老手,自然明白弦外之意。
恐怕江南的义仓全都做了假账,或是早已被搬空。
这样一来,压力就给到了中原一带。
打仗少不了粮草和钱。
钱倒是小问题,可以暂且拖着,等打完了,或是国库宽裕了,再设法挤出来。
但不能让士卒饿着肚子去冲锋。
裴文运自己就领过兵,深知断粮的危险性。
这不是守卫国土,攻打外敌,是对内,心中会有对百姓的认同感。
断粮之后,很容易发生啸营,激起兵变,让官兵调转方向,枪尖对准了北方。
一道道调粮的手令发出去,整个大晋都开始缓慢运转起来。
河北道、河南道、河东道、关内道、陇右道、山南道、剑南道、岭南道……收到朝廷旨意的各地官府纷纷行动起来,开放义仓,组织人手,研究路线,立刻向江南运粮。
一连串组合拳打下来,连轴转的裴文运才总算能休息。
圣上心疼他在宫里的官舍睡不好,让谭仕亮跑了三趟,盯着裴相回家去睡觉。
这次裴文运没客气,谢过送自己回相府的谭仕亮后,整个人像泄了气一般,慢慢挪动着步子。
实在是累垮了,刚走到自己屋中,甩飞了鞋,和衣在榻上睡下。
他的漏风小棉袄蹑手蹑脚地进来,替他盖好了薄被,添上冰,又悄悄出去。
在她爹回来的那一刻,裴萧萧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他爹会放任自己回来,就证明他已经把一切都妥善安排好了。
危机暂时解除。
接下来,就只有坐等消息,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