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罗一的名字在吴杭府被各家提起。众人只知道是来自北地的游学秀才,又有说是举人,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第二日就有人去寒云寺拜访这位罗秀才,想知道他有何能耐居然与云大师有约,还是大师亲自去请的。大师见不到,难道还见不到一个小小的秀才么。
不过还真见不到人,因为第二日天不亮罗一就离开寒云寺了,去了何方?要不去追一追?小和尚说不知。那就算了,一个秀才而已。不过既然游学,家里的子弟也有游学在外的,也有准备出去的,于是就沿路打听人往哪个方向去了,好让家里的子弟游学路上注意结交。结交干嘛?看看能否搭上云易大师啊,关键时候能救命啊!
罗一没从大师嘴里得到一星半点消息。到了寺里他被小和尚安排了食宿就再也见不到大师了。预感到后面可能有人会来找他,住了一宿就离开了,寺里的和尚把举人凭证和新路引给了他,说“罗施主可自行离去或留下,都随意,不必见主持。”
李希言主仆二人在云易大师去城里的当天早上就离开了,他们沿路巡查了十来年没过问的铺面,整的整,换的换,一路还算顺当的回了逻叶城。而罗一早在二人之前半个月就回去了书院,经历了被困几个月的事儿不敢再耽搁怕误了考期,见了各位先生同窗,回去逻叶城却没见到想见的人,等了几天收拾好行李又回了书院备考,再研学几个月就可以去京城参加会试了。
走了俩月,逻叶城已入了夏末。学堂里放了一月的伏假,刚开学没几天,书声琅琅,敲钟老头倚门闭目养神。学堂么口两侧用整根树干上下方削平倚强横放当成长凳,有家长在背阴处或蹲或坐,交头接耳说着东西家长短,不时听见有人压着嗓音神情惊讶“天啊,真的?造孽啊”“哎呀,这……乱伦呐”“这刘家祖上造孽哦”“那可不对,刘家祖上可是大善人……”……乱七八糟不知在说谁家。
“嘘嘘,人来了,别说了”左右各自碰了碰,使个眼色大家安静下来。胡同口一个妇人神情坚毅的走过来,也不与众人寒暄,径直站在门边。
一个妇人为了缓解尴尬,边说着边起身“嗨,孙秀儿他娘,来这边等,约莫还得一刻钟呢!哎呦”,还没站直,旁边的人拽了她一个踉跄。
孙秀娘点头道谢,“他婶子不用了,我站站就好!”
众人也不再言语,直到铃声响起,孩子们跑出来,各自找到来接的人一蹦一跳的离开。小班里孙秀最后一个出来,妇人看着低着头萎靡不振的儿子,顿时坚毅散去,双眼通红,双拳握的青筋暴起,她想杀了那一家子,可杀了人秀儿怎么办?
人散了,李希言从院门内出来,望着孙秀儿母子离开的背影静默。
王梅子拿着一本书站到了李希言身后,平淡的道:“怎么?心疼了?”
“心疼?怎会?我这人铁石心肠。这是他们的因果,需他们自己去经历。”
“你回来就好了,来来,这本算数我还有好些地方没弄明白,在下虚心请教,胡同儿羊汤饼?我请客?”王梅子笑脸盈盈。
“你请客,我付钱?不去。”李希言很干脆的转身背手走了。
“哎,我不是没钱嘛,别这么小气啊……哎”看着脚步都不顿一下的李希言,王梅子急忙追上,“那去你家吃,今儿也不知老海做了啥好吃的”。
“梅子先生,今儿心情似乎不错?”李希言慢下脚步等王梅子走上来转头问。
“那当然,你不声不响的走了,课都扔给我了,累死了好么,不涨月银就算了,一顿饭没那么小气吧?”王梅子背着手握着书与李希言慢慢的走着,沿路还不停的笑着回应街坊的招呼。
“梅子先生怎么不装瘸子了?”李希言看了眼他的脚,继续慢行。
“怎么说教书先生,得注意些形象。”二人一路说着慢慢回了小院,吃过晚饭,王梅子回了自己租的小院,挑灯继续研读术数。
李希言则在听安海打听来的消息。“……孙秀儿的三堂爷家的儿子和几个朋友去了红楼,点了孙莺的歌舞,言语调戏,后来孙家那儿子又独自去了两次,最后一次在屋内差点强了孙莺,被红楼的小厮给打了出去。之后孙家儿媳妇跑去红楼门口连着骂了三四天,不堪入耳,再之后逻叶城这里就传出了……同族乱伦的谣言,不过好在大家都知道孙家那边都是什么人,大家议论最多的还是孙家的畜生。”安海说完就不再说了。
“孙莺呢?”
“据说红楼那边老鸨已经停了孙莺的歌舞表演,打算……让她接客。哎,这样一闹,去红楼的泼皮无赖点名要她的人,老鸨打算卖个好价钱。”
李希言抬手触额思索了会儿道,“咱们回来的路上是不是碰到了明月楼的人?”
“是,应该是从河南府那边过来沿运河沿岸一路向北再向南而去的”。
“哎,他们好些年没来北地了,把这个消息给孙莺送去,她会做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