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之突然有些感谢这场雨,至少没有人知道,她脸上的那些液体,究竟是雨还是泪。
路璨与她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两人越来越靠近,突然间,路璨却是顿住了脚步,脸上的惊恐,隔着朦胧晨光,可见一斑。
夏念之觉得奇怪,路璨的那视线,分明并不是落于她身上,思及此,夏念之循着目光,转过身,映入眼帘,却是一道黑影,隐隐约约浮现于河中。
夏念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道黑影于湍急河流中浮浮沉沉,最后猛地一扎子从河里站起来,暴躁的绥河再奈何不了他半分,只见黑影步履蹒跚,极缓慢地,走向她。
夏念之低声喃喃:“时询?”
豆大雨滴串成的巨大幕帘里,似是有感应,那道黑影加快了步伐,距离越来越近,面容越来越清晰,夏念之心下一动,顾不上风声疏狂、雨势浩大,朝那人影狂奔。
“时询!”视线不清中,夏念之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急得声音都有些抖:“时询!”
这一声用尽了夏念之的力气,然而风雨声卷过,轻易便散了。
雨太大,夏念之脚滑,不小心朝前栽下,尚未反应过来时,却已然落入了个极有力的怀抱,来人身高优越,精壮紧致的臂膀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她,将她牢牢地护在怀里。
“时询?”
他似是累极了,下巴枕着夏念之的脖颈,小动物似的蹭了蹭,声音是劫后余生的沙哑。
“夏念之,我没事,我回来了。”
随后赶来的搜救队员纷纷围观,眼见着倾盆大雨中,众目睽睽下,本欲杀人的夏念之,被那道黑影拥进怀中,暴雨似乎隔绝了他们与他们,那是两个世界。
路璨是围观者的其中之一,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走近他们,紧接着便是与那河里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仅仅一眼对视,黑暗中,路璨陡然笑意满满,却是未达眼底时询神色晦暗不明,最后归寄于漠然。
话不必多,能懂则行。
两人神色各异,心怀鬼胎,直至夏念之拉着时询回寨子时,路璨与时询两人之间,才稍微收敛了几欲刺破苍穹的敌意翻涌。
路璨突然觉得很是嘲讽,圈子里关于夏念之与时询两人关系的传闻,数不胜数,他们两人亦是几次被拍到过单独出游,但他潜意识里都否认了,相识二十载,没人比他更了解夏念之,时询只是玩物,夏念之更是懂得分寸,玩够了便会收心。
于他而言的真正对手,另有其人。
然而,亦是这该死的熟稔,他只消一眼便辨得清楚,今日发生的种种,无一不是在向他展示,雨中相拥的那两个人关系匪浅,或许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
灵岩山上空,直升机轰鸣,盘旋,许久未挪动过位置。
机舱内的威压迫人,驾驶员正襟危坐,透过后视镜,偷摸地瞄了眼后座上的男人,只见男人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与机舱外,那狂躁的暴风雨融为一体,驾驶员心神一凛,犹豫再三,才恭敬地试探。
“盛先生,咱们是否准备降落?”
“回去。”
被雷霆万钧的两字砸得有些晕乎,驾驶员奇怪,斗胆追问了句:“盛先生,真不降落?”
盛痕放了手中的望远镜,面无表情,道:“不必。”
流言真假本就难辨,看来这场狩猎游戏,怕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