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2 / 2)其曲弥高首页

可能是光线缘故,少女并没有看清男孩脸庞的泪水。皇甫阳自此在夜晚的那种不安感仿佛奔流不尽,来势汹涌而永无颓势的黑色巨浪,成日席卷着少年的内心。

他自己不了解自己的根源,就仿佛外人说的,孤傲,没朋友,装。他也以为那是他自己。

直到他发现爷爷留给自己的那块云板,在计划拆迁老房子的那个夜晚,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个寺庙里,他虽然止不住思念,但也不知不觉的看不清那个诡异的黑色人影,感受不到往日剥夺他所有情绪的悲观。

寺庙的钟声,让他第一次离家出走的那么坦然。

皇甫阳从无边的回忆中抽离出自己,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金业。这些回忆或追忆,不是皇甫阳完全主动的,而是眼前的大师亲口诉说,仿佛这份回忆属于两个人。

金业硕大的手掌轻拍着少年的肩膀:“其实你不怎么相信那个算命老头的话,即便他威望再高。因为你觉得自己是不幸运的,也不以学习的天资为幸运。上天与其说赦免你,祝福你,不如说上天以万物视作刍狗,根本无空理睬你。”

皇甫阳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想法,这种想法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是深深的恐惧,但他却感到激动和欣喜,远比伯牙遇上钟子期。

他有些怯怯的问:“我在山上听幽行老师讲过,僧人对众生的悲心是建立在一切都是空的基础上的,您是这样吗?”皇甫阳忽然后悔了,尽管对方有可能只是在利用自己帮对方,有可能对方作为学佛人本就以空为理解世界的方式,有可能他真的是好心做佛教徒的所谓无畏布施,却被自己怀疑了。

金业平静的看着皇甫阳,摇头。

中年男人忽然指着前方的瀑布:“你看这条瀑布,如果被阻塞住,如果千千万万的这样的瀑布,水流,源头被阻塞住,还会有人夸赞大海的包容吗?它干涸堙灭,无所谓有大海的名字,声音,记忆。”

他又轻轻地抓住自己胸前的红色法衣:“如果的血液不在流向我的心脏,不走流经我的各个器官,如果我用来观照世界的眼睛是堵塞血液的石头,产生情感的大脑是高高的堤坝,即便一切空幻,却连能幻化的对象都没有了,哪还有我,甚至佛祖的名字,声音,和记忆?”

皇甫阳沉默了很久,他终于问出了一个他从未开过口的问题:

“大德,请问…缠绕我的黑影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皇甫阳来到这个世界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与束缚感真的在消失,而关于这个问题,也第一次被察觉到。

金业大德看向了天边,然后叹了口气:“先帮佛门一次吧。”

“我何德何能。”

“我通晓你的心思,自然也通晓你的能耐,这些都不必再说了。”

皇甫阳只能点头:“您说吧,具体怎么做?”

“加入年底于佛门举办的摄心会,拿到前三甲,得到净土宗长老的亲传资质与密宗兵权。”

几乎不等皇甫阳开口,金业就把他的有关疑问全回答了出来:

“摄心会是五年前会阴业障林逐渐得以通行后,北方小乘宗教俱舍宗长老无提大德和南方净土宗高僧梵念大师开创的佛门法会之一,此法会与其他法会不同,需要佛门弟子之间相互武力切磋而非论道来比评优胜者。

当然,这种切磋的方式在佛门历史上十分鲜有,优胜之人虽然与辩经相关的法会的得胜者都能得到个别宗教的法师真传,但摄心会最终目的是培养守护佛门净土的天王,因此相比于不切实际的成佛大道,绝大多数参与摄心会的修士都是信仰实力为尊,在大会上为争取掌兵虎符。”

“我不理解该怎么做。”

“老夫对你只是一次口头请求,不仰望你一定做到,甚至你可以失约。少年心胸宽阔,自有志向,定然不会把一生尽交付于茫茫佛道,年底之前你会有自己的办法。

如果你觉得自己实力一年之间已然不俗,便来这林子找我,做个临时徒弟,我带你去参加摄心会。”

说的时候两人已经又出发了,不久就走到了林子的尽头。皇甫阳看到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个村庄和农田,以及袅袅稀疏的青烟。

无提大德忽然从然一抽左袖口,那道朱红色的巨大图画,成一赤轴握在老喇嘛手里。他把那赤轴往前掷去,图画看似虽轻却轻易落在了皇甫阳手中。

“这是?”

“文殊九宫八卦图,密宗开光法器。介时如果不能赴约的话,我会把他取回来,在此之前就作为你的防身法宝吧。”

说罢无提大德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旁,往回走去:“朝前走吧!到村庄里去打探打探,就知道你怎么去你想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