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直接分粮食只能滋生米虫。”王蛟这话当然是假的,说到底是在给面前这位大伯名正言顺的介入某些事情开脱:
“王家畈虽然地处半山腰,但是身后的山是石山,所以鲜少有人开发,如今王家手中有浮财粮草,四处又无处置办田宅,就只能对这石头上苦工。”
“之前我为开垦灵田,曾经算过山上有些沟壑之处以山石垒墙,从山下取土可以垒出十数亩梯田。”
小侄子的话王绍光自然是明白意思,只要是干工程的手上总是能够沾些油水,更何况是山间小族,本身监管就缺失。
“可山上垒石容易被洪水冲刷掉,再说那不过是取水都费劲的劣田,有点得不偿失。”
王绍光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从实操的角度挑选出些问题。
“大伯也是见到我垒那灵田的时候用上水泥,虽然原材料要从沔阳进口,但是……到底是能够解决问题。”
王蛟在“但是”两个字上停留了一会,王绍光却是知道他更点出的是“沔阳进口”四个字,这操作环节越多,王绍光就越是能名正言顺的从王家畈一代祖公田账目和王家大房私盐账目上动手脚。
哪怕他贪婪,分的环节够多,每个环节上贪的也就少了起来。
王绍光眯着眼睛看着王蛟,目光又落在了桌案子上还有的不少历代先祖留下的公田账目,心中却是真的没有想到王蛟要算计起来这般精明——大概之前他的精明都用在外人身上。
至于这个小侄子王蛟所求的,王绍光却是有点了然:
这无论是垒建山上梯田中动些手脚沾点钱粮,还是事后名正言顺的把其中梯田温养成灵田划入王家道观观产,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说这个田地离水源较远的问题嘛,咱们王家手中有浮财有粮食,请些北方象省的难民过来多开凿点池塘,拓宽溪流河床就是。”
王蛟感觉自己说起这话的时候就像是恶魔的低语。
在传统的宗族关系中,王蛟这话基本上就相当于是在挖王家宗族的墙角,怎么就不能算是恶魔的低语呢?
只是王蛟早在王魁退隐,王绍光宗耀祖二代划分产业范围的时候就已经是心中有数。
宗族不是虚幻的血缘认同,是实实在在的共同掌握生产资料的利益集团。
公田存,则宗族存;公田亡,则宗族亡。
只要你有钱有地,搞个子孙信托就能另立宗族。
万一你的后代把信托里的钱败光了,或者投票表决给分了,那你创建的宗族也就消亡了。
这就是王家眼下尴尬的地方,因为王家贩卖私盐的集团财富增长,每家每户手中的钱也就不少,这个时候再看看王家畈从一代祖到七代祖留下的田亩统共不过五百亩,每年收入还要被主持的大房刮一层,剩下的就算是全发下来到手也就四五石六百斤稻米。
这个时候的王家族人而言,这个家族的共同资产收益没有贩卖两趟私盐来的多,平时还能靠余威震慑一下,真要是王家遇上啥大事,这些人第一个跑。
接着在王家待着干啥?为了每年六百斤大米卖什么命啊!
王家现在处于上升期,当务之急不是要保障手中的钱粮能够公平公正的使用划分,这咋大乾的世道上是干不到的。
王家当务之急是不管用一切手段把王家的从一代祖到七代祖的公田数量提升上去,只有如此成就才能让王家私盐集团有了共同的追求,捏合在一起。
虽然目前王家公田只能给每家六百斤大米,但是咱王家挣钱置办田亩,靠山挖山,总是能够慢慢把人均公田数(收入)提升上去。
于王家这种家族而言,共同资产公田才是“本”。
至于说王绍光和王较的小算计,动的不过是“末”的王家私盐集团的浮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