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将茶具清了,端来酒具。
苏荷又招了招在远处立着愣神的三壮,请他将风裳自马上抱下。
风裳对于三壮是个男人,应与他保持距离这件事如今是完全不在乎了。
三壮于她,不,应是她于三壮来说,就是同性人而已。
风裳在日复一日中算是慢慢在把自己锻造成一个粗糙老爷们。
苏荷请了三壮坐于一侧,三壮支吾着红着脸应了。
风裳浸在自己思绪中,依旧未注意到三壮。
苏荷看风裳苦恼脸色,眸中闪过一丝未明笑意,斟了杯酒,先递给了一旁踟蹰不安的三壮。
三壮颤抖着接过酒杯,正准备喝下,便听一声带着笑意的清雅音韵道:“大人莫拘束,苏荷非是那难为人之人,在严府大人可自在些的。”
风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壮手中琥珀酒杯“嘭”落地,碎成了片。
“嘭”,西内苑尸检厅中,严华手中检尸用的小刀跌落到地面,令本便诡异幽悚的尸房中陡然泛起阴冷。
一旁打下手的仵作眼疾手快将小刀捡起,问:“大人可是累了?尸房中尸体恶臭难闻,确然难受,不若大人休息少刻?”
严华冷冷瞥了仵作一眼,讥笑:“王仵作也好意思问我累不累?”
仵作面上一红,心中猛地一跳,不敢再说话。
严华没有再讽,到墙角铜盆中用清水洁了手,捏了捏眉心,问:“如今几时了?”
仵作不敢得罪,立即答话:“回大人,巳时过半,离午时还早。”
“夫人可有带话来?”
仵作听此,立即出门叫了一小厮来,那小厮恭敬打揖道:“回大人,夫人说应尚大人临府,还望大人早早回府,共饮佳酿。”
严华一甩手,迈步就走出了尸房。
仵作亲自目送着这位长安宠妻名士离去,又瞧顾了眼自己手中尸检工具,心里忽地生了厌恶。
他将手中工具举起,就要朝那两具尸体上砸去,但随即还是放下了手。
这尸体被砸坏了,又是他去担责任。
兀自烦恼间,尸房中不消片刻便又来了一人。
此人非生人,正是前几日将风裳关入西内苑牢狱又闹了一出的御史大夫伍余元。
一见又来一位朝中权尊势要者,仵作立即丢了工具,躬身做了个礼。
伍余元负手于后,神色中满是上位者倨傲,他问道:“严大人可在?”
仵作微弓着腰,手上死人腥臭不停往鼻间里冒,他忍着恶心,回:“禀大人,方才严大人家中仆人来报,苏夫人正候于府中,似是有位姓应的大人到访,苏夫人请严大人早些归家饮佳酿呢。”
伍余元摸摸黑白夹杂的山羊须,嗯了声,转身欲走,似想起些什么,又转了身道:“本大人今日出府未带随从,只独自步行长安街道来了西内苑。你且帮吾随意叫西内苑一人回伍府,告与伍妃娘娘,今日严大人府中有佳酿,她归省不易,不若一同随为父品尝。”
仵作又是恭敬一揖,待伍余元走了,他才释然吐出口浊气。
他不禁暗自切了一声,眼里尽是不屑之态。
朝廷里的一个乌龟王八而已,装腔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