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

秦缨言业经离开三个时辰。

或许她真的不喜欢解释，临走前只对洛梦今丢下一句：“屋外有我布的阵法，你万不可擅自走出。”

洛梦今倒也习惯了这番做派，此刻正乖巧地趴在方桌边，望着窗外发呆。

等得乏了，洛梦今抚了抚纳戒，一颗晶莹剔透的灵果凭空乍现，被她两指捏起，不疾不徐地咽进下肚去。

食罢，小梦今掸了掸指尖，生存的压力尚未击碎那刻在骨子里的优雅。

嘭！

板房木门蓦地被从外撞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裹着黑袖的手臂兀的探入，停顿少顷，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女人走进屋内，她戴着青脸獠牙的面罩，看上去阴森可怖。

洛梦今却不害怕，更一眼就认出了这身装扮，这并非普通黑衣，而是秦缨言视若珍宝的灵物。

不过它此时看上去很是糟糕，布面充斥着或显或隐的破损。

“秦师姐！”洛梦今喊了一声。

黑衣人没有回应，仅仅向着声源微微侧头，就像僵住了一般愣在原地。

见状，洛梦今下意识咽了咽唾液，小手紧紧拽住衣摆，她害怕了！

“秦师姐！”她试探着又喊了一遍，只是这次的声调明显小了许多。

短暂的寂静之后，面罩下终于传来秦缨言那熟悉的嗓音。

“洛师妹……”秦缨言的声音苍老而疲惫，仿佛仅仅三个字节就将耗尽所有气力。

秦缨言抬腿走向方桌，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

这不是一位合体境修士该有的表现。

洛梦今旋即起身，下意识伸手扶向秦缨言臂膀，可在触及的瞬间，那件灵宝品级的夜行衣竟不住颤动，大大小小的破损自行钩连，最终化为点点微光散于无形。

面罩随着黑衣一同消散，露出秦缨言真容，那张脸颊没有一丝血色，唇边布满干枯的裂纹。

下一秒，洛梦今的小手结结实实地托住秦缨言上臂，这让她感到须臾恍惚，尽管俩人朝夕相处已逾百天，但肢体上的接触当属首回。

“你……受伤了？”洛梦今小心翼翼地问。

秦缨言缓缓落座，眼神空洞得吓人，半晌，才回过神来，略显萎靡地说道：“我以伏击抢占先手，用阵法困住了追来的人，但对方只是轻伤，很快就会脱困。”

顿了顿，秦缨言脸上恢复少许血色：“我们只剩……两个时辰。”

至于两个时辰之后会如何？秦缨言没说，洛梦今也没问。

一个令合体境修士创钜痛深的敌人，洛梦今甚至没有言逃的资格。

可洛梦今关注的并不是这些，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认真问道：“那也是意图伤害我父亲的人……对吗？”

听闻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秦缨言先是一愣，随后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忍，答道：“我不能说。”

这看似拒绝的措辞已经给了洛梦今答案，她喊出压抑许久的话语：“你不能说，是因为父亲想让我尽可能地活下去；你不能说，是因为我根本没有报仇的实力；你不能说，是因为我什么都保护……”

秦缨言强忍痛楚抚上小梦今脸颊，止住了这番宣泄，也抚慰了那颗仓惶的心灵。

感受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秦缨言语气中满是怜惜：“不要自责，你本该如你父亲一般强大，这不是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