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纳德的眼神过于清澈,不像是醉酒发狂的模样。从牌桌上流淌的寂静迅速转变为热烈的欢呼声,并未耗费太多时间。
“应当会很有趣吧?那您为何不将赌注置于这张筹码上呢?”
“好吧。我赞同。极力赞同。”
佩特兴奋地推了推堆在面前的扑克筹码。
比约恩轻轻地叹了口气,身体深深地靠在椅子里。随着一个个表示参与的愚人加入,游戏在不知不觉中不了了之。
伦纳德,你这混蛋。我料想你会输,所以你最好能翻盘。
面对比约恩不耐烦的目光,伦纳德不为所动。在此期间,四处下注的扑克筹码将一团糟的牌桌中央挤得满满当当。发现赌注比预想中大出许多的赌徒们,脸上满是真切的求胜欲望。唯有一人未下注,那便是比约恩。
“比约恩,您会参与吗?嗯?”
佩特悄悄地凑近比约恩。
在座的每个人都清楚,比约恩·德·奈斯特绝不会涉足这种赌注。正因如此,更需要高额的赌注。从这位赌博奇才王子身上获利的机会可不常有。
“您是这样打算的,对吧?”
佩特战战兢兢地推着比约恩面前堆积如山的扑克筹码。
尽管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比约恩并未阻拦。虽说他那听之任之的态度多少有些令人不悦,但只要能获得如此丰厚的筹码,也没什么不可理解的。
佩特兴高采烈地将剩余的筹码都拉到了桌子中央。为恩惠艾尔娜·哈迪而下的赌注,如今已大到足以在市中心购置一栋城屋。
“起点就定在今日的美术展吧。大家都会参加,公平吧?”
莱纳德,这位率先提出这可悲赌注的人,故意郑重其事地宣布。
比约恩饮尽了剩余的酒,查看了一下怀表。不知不觉已至清晨。皇家艺术院的美术展开幕仪式近在眼前,即便不喜也得参加。
艾尔娜刚刚在黎明破晓时分完成了银铃花。不单是花朵,就连树干和叶子都精心制作,这人造花和真花一样美丽。
艾尔娜欣慰地望着自己亲手制作的银铃花。人造花形状越复杂越值钱,其中价格最高的便是这种银铃花。这也是艾尔娜最为喜爱且擅长制作的花。
刚开始做人造花售卖时,只能不停地制作银铃花,从几年前开始,订单明显减少。但艾尔娜依然最喜欢这银铃花。
清澈的朝阳伸展到了书桌上,艾尔娜只好从书桌前起身。
这座城市的一天开启得太过缓慢。对于鸡鸣前便开始工作的艾尔娜而言,着实难以理解。由于不愿让时间在无聊中消磨,每日凌晨便开始制作的花圈,如今已足够装满一个篮子。
但愿能找到售卖这些的地方。
艾尔娜带着遗憾的目光打量着精心制作的人造花。
在伯福德,他们通过经营杂货店的阿莱先生出售人造花。最初给予格雷贝太太这份工作的也是他。
起初只是在乡下杂货店少量售卖,但艾尔娜的手艺日益精进,阿勒先生便为她牵线,让她以更高的价格出售人造花。百货店是大城市里极为庞大、极为华丽的商店。
尽管艾尔娜难以想象没有物品的巨大商店究竟是何模样,但也没有理由为此烦恼。将人造花送到那里,能够获得两倍于阿莱家商店的价格。
向百货公司售卖人造花所挣得的生活费,对于巴登家的日子而言,是一笔极为可观的补贴。茶箱和糖桶不再空空如也,也避免了因缺少布料而缝补旧衣服的困境。正因如此,在艾尔娜懵懂的想象中,百货店比王宫还要美妙。自从见到王宫后,她改变了这一看法。
有没有办法直接卖给这里的百货公司?
艾尔娜用更为严肃的眼神拆解完成的花圈。
由于与父亲的交易,虽保住了乡下的房子,但没了自己补贴的生活费,巴登家的日子又变得拮据起来。视力大不如前的格雷贝太太再也无法制作人造花,从几年前起,这项工作便完全落在了艾尔娜身上。
我在此处能够做任何事,所以只需找到一家商店交货即可。倘若此事困难,那将完成的花圈送回巴登街如何?若邮费过高,不妨一季一次,自己携带物品前往巴福德。
就在艾尔娜得出这般结论之时,一阵轻快的敲门声响起。是抱着一个大箱子的丽莎。里面是一件新连衣裙和帽子。
“小姐,这件礼服还算文雅吧?”
丽莎微笑着,摇晃着从盒子里取出的蓝色连衣裙。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艾尔娜当面笑了笑,点了点头。即便是在盛夏也不会露出锁骨以下部位的艾尔娜的标准下,这件礼服着实难看,但与上次那件相比,就如同修女服般虔诚。
“可这新衣服从何而来?”
“您竟不知?您今日要与夫人一同参加美术展开幕式呀。”
艾尔娜与丽莎因不同的缘由,惊讶地对视着。
“艺术展?我?”
“没错!这是皇家艺术院每年夏季举办的知名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