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维尔的房子今日依旧空着。
紧锁的目光盯着那紧闭的前门,艾尔娜再次用力敲门。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摇晃,所幸并未摔倒。只是那丢失的行李箱从楼梯滚落,这一不幸未能避免。
艾尔娜叹了口气,从斗篷口袋中掏出信,夹在门缝之间。而后缓缓地、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去收拾行李箱,以防摔倒。
“啊……”
艾尔娜松开了提了一半的行李箱,发出绝望的叹息。原本就不牢固的把手损坏了。仅此而已,不知为何,悲伤难过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艾尔娜睁开眼,数到十,门依旧紧闭。她先是将扶手摇晃的行李箱扶起,靠在楼梯的栏杆上。怀着或许能修好的期望,仔细检查一番,然而其中一条系带完全断裂,似乎已无计可施。
艾尔娜茫然地望着紧闭的门和街道,无力地坐在通往门廊的楼梯尽头。
虽已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启程,但对于行李箱这一意外变数,实难有应对之策。故而,即便强迫自己思考,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他没有回来。
避开过往行人的视线,低头之际,忽然忆起昨晚的记忆。
漫长的等待时光,黑夜渐至又渐去。其实夜幕降临之时,便已隐约预感他不会来了。即便如此,在突然意识到自己难以入眠,总在窗前徘徊的瞬间,艾尔娜下定决心,真的要离开这座城市。
昏沉的头脑逐渐清醒,艾尔娜即刻从楼梯上站起。
“艾尔娜!”
抱着行李箱准备前往车站的她,听到响彻整条街道的男人呼喊声。艾尔娜一惊,转身站住。是预想中的那张脸,帕维尔。
“帕维尔!原来你在什刹海!”
艾尔娜满面笑容。比起对爽约的埋怨,帕维尔安然无恙所带来的安全感更为重要。但帕维尔似乎极为生气,板着脸跑来,一把抓住艾尔娜的手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帕维尔?发生何事?”
“首先,是的……我先带你去医院。“
帕维尔竭力抑制情绪,喘着粗气。有诸多话语想说,也有诸多话语想听,但此刻巴登男爵夫人最为重要。
“你这脸……”
面对抬头的艾尔娜,帕维尔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到处是模糊的瘀痕与伤痕。暴力的痕迹,一如日前令他愤怒至极。
“那家伙又对你动手了?所以才有此等事发生?”
“稍后再说。你先告诉我。“
似乎被不祥的预感驱使,艾尔娜的眼神黯淡下来。
“为何要去医院?究竟怎么了?“
“听着,别惊讶,艾尔娜。巴登男爵夫人此刻在医院。她受到惊吓,心脏受损。“
不出所料,帕维尔紧紧扶住摇摇欲坠的艾尔娜。
“所以我们走吧。你得先去见奶奶,艾尔娜!“
“总觉生来便错了时代。”
看过侍从呈上的小报,比约恩得出此结论。粗略浏览一番后,放在台球桌尽头的报纸上,登着他今日亦颇为上镜的照片。这一点仍值得夸赞。
“我本该生于一个适度野蛮的时代。在那样的时代,可随心让那些看着不顺眼的混蛋滚蛋,亦无甚大碍。“
比约恩用擦拭着短杆的球杆瞄准了台球。画着整齐线条滚动的象牙球精准击中目标。那清脆的击球声中,比约恩嘴角的微笑透着清新。他的表情与所说之话全然不同。
不经意间,利奥尼特看到他扔下的报纸,脸上依次闪过愤怒、惊愕与困惑。这是一则肮脏且刺激的丑闻,足以让比约恩猜出谁是那个想让他滚蛋的混蛋。
“很棒吧?笔力愈发厉害了。我很期待下一期。”
“这种廉价的媒体恐怕得加以制裁。”
“要不我将其买下?”
比约恩放下球杆,握住桌上的酒杯。冰块与水晶的撞击声清脆响起。
“托我的福得了八卦,提高销售收入。我养活了他们一半。若我当老板,哪怕分得些许利润,也能少受些委屈。”
“比约恩。”
“轮到你了。”
比约恩使个眼色,催促利奥尼特。
疯子。
利奥尼特默默自语,极不情愿地拿起球杆。因发挥不出平日一半的实力,这场比赛正朝着利于比约恩的方向发展。
听闻母亲同意比约恩与艾尔娜·哈尔迪成婚,他匆忙赶来,却见比约恩一脸傻笑,胡言要打台球。
利奥尼特在这荒唐的情形下接受了这疯狂的提议。只因想起那日,他与格拉迪斯离婚的消息轰动全国,比约恩亦对他说了同样的话。那一日,利奥尼特也未发挥出应有水平,最终比约恩获胜。
利奥尼特看着比约恩笑着说:“比赛获胜似乎成了伟大成就。”但最终还是落下泪来。只因无法抑制那令人愤懑的现实所带来的愤怒与悲伤。
“输一盘台球就哭啦。”
与那平和的玩笑不同,比约恩轻拍他肩膀的手是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