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朝薛姨妈笑了笑,便拉着一位薛家丫鬟,央她带过去瞅瞅活的螃蟹。
“去罢,带云丫头好生瞧瞧。”
薛姨妈朝那丫头笑了笑,又看着贾家出挑的三位姑娘,喜上眉梢。
上前拉起黛玉的手,招呼着迎春等人进屋。
奉了茶,扯了小半时辰家常。
薛姨妈从炕上起身,笑道:“林丫头,你们且吃些点心,我不放心厨房那边,去看一看。”
“我把同喜留下来,有事你们直接吩咐她,只当自个儿家里,万万不要和姨妈客气。”
林黛玉带头起身相送,笑道:
“姨妈自管去忙,我们必不和姨妈客气。我听宝姐姐说,那虾和螃蟹都很大只,一会咱们吃完,还要带些回去。”
“好!那敢情好,回头我让人给你们留。不带上,一个都不许走。”
薛姨妈乐得笑弯了腰,方才下了炕离开。
众人方又各自落座,吃茶闲话。
薛姨妈在厨房忙活一通后,嘱咐完厨子。
于是抽空将孽障拉到院子角落。
“我的儿,你今儿弄得哪一出?”
“妈,你在说啥子?”薛蟠无辜地眨了眨眼,“蝌兄弟和琴丫头想你了,让人给咱送来一船海鲜。”
“咱正好借此次机会,宴请你儿子的救命恩人。”
“还在胡说。”薛姨妈上手,扭着孽障的耳朵,“要请也是你去请,为何推着你妹妹过去请人。”
“你是我肚子里出去的,莫以为我不知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就这么想,让陆辞当我们薛家的女婿?”
“妈,撒手,撒手呀!疼死我了。”
薛蟠踮起脚尖,脑袋往她妈妈那边过去一点,以期减少受力。
薛姨妈松开手,叹道:“不过这船海鲜,蝌儿在信中说,要咱们匀出半船,送给陆辞。”
“欸?难道蝌兄弟也要报恩?”
不怪薛蟠如此想法。
陆辞在北海,着实是帮他薛家商号不少,尤其是经常出入塞外的二叔和薛蝌。
薛姨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此事容后再说。”
“别呀,妈,好饭虽不怕晚,可陆辞如今名动京师,咱家妹妹那么胖,就怕陆辞瞧不上眼!”
“混账,怎如此说你妹妹,宝丫头哪里胖了。”
薛蟠暗自嘀咕着,“可也没小鸟依人,男人嘛,不都喜欢娇小玲珑的。”
“你二叔和二婶上个月差点没了,妈现在哪还有心思管这些。”
薛姨妈的情绪低落了许多。
薛蟠听了,他的心思也给什么东西堵上,难受得很。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二叔和二婶同时染了病,咱们如之奈何?”
“所幸咱有了爹那一遭,如果二叔和二婶真熬不住,想必蝌兄弟和琴丫头,会看开点。”
“你咋又拿你爹说事,看我捶不死你。”
薛蟠赶紧闪向一旁,神色严肃道:
“妈,我提起爹,是因为爹还在世那会儿,梅家找我们家,欲要给妹妹提亲,爹以妹妹的年龄尚小给拒了。”
“那梅家倒好,等咱爹没了,他又看上琴妹妹,转而去找了二叔。”
“我二叔也真是,瞧见他梅家有个翰林老爷子出身,咋就和这些文官攀上姻亲了。”
“谁不知道,这些文官都是花花肠子,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
薛蟠这几天虽说天天在外面瞎混。
可也是收获颇丰,至少他已经把在京的梅家给摸透了。
和二叔有姻亲的梅家,风评可不怎么好。
妥妥地墙头草。
先有津门梅家连宗,后又不相往来。
瞧瞧这都是什么玩意。
孰料,薛姨妈却是脸色一变,脱口道:“蝌儿也和你说了?梅家要退亲的事?”
薛蟠当场怒目,眼睛瞪得铃铛似的,“他大爷的!梅家真退亲了?”
“你不知道?”
薛姨妈长叹了一口气,遂将薛蝌的来信说了。
薛家二叔上个月染病不起,没过多久,二婶也相继倒下。
不久,薛蝌便将二叔二婶接去扬州。
却是扬州盐院那边,从龙虎山来了一对道士夫妇,替贾家林姑爷治病。
“蝌兄弟怎会知道林如海那边有道士上门。”
龙虎山的道士,除了画符,还能治病,这薛蟠是知道的。
“据说是陆辞给蝌儿去了信,说想和二叔合股做营生,让他先行前往扬州盐院寻贾家姑爷。”
“那陆辞顺带在信中提了一笔,让你蝌兄弟顾及二叔的身子。”
“恰好蝌儿得知扬州来了道士,之前你二叔和二婶请不少大夫,都瞧不好,只好带着你二叔二婶去了扬州。”
“从两广来的那船海货,原是你二叔盘算着,给金陵高官富商准备的年节礼。”
“后面你二叔得知陆辞从北海回来,于是写信让船老大,命他连人带货直接来了京师。”
“你蝌兄弟已经随客船北上,不日进京。”
“蝌儿信上说,你二叔有恙在身,生怕陆辞等急了,便让他先行进京。”
“一来去梅家取回定亲婚书,二则和陆辞商量做生意的事情。”
薛蟠听得频频点头,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家伙!
他还在想打对方陆辞的主意,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偷了二叔家……
不是,直接和二叔一家子对上眼了。
薛蟠虽然觉得味不对,但他却是真心高兴。
一跳蹦老高,开心道:“妈,这么说来,二叔和二婶的身子,被那道士夫妇给治好了?”
薛姨妈皱了皱眉,不确定道:
“蝌儿在信中没说,我总觉得,你二叔让蝌儿先一步进京,会不会是你二叔,察觉命不久矣,提前做的安排。”
“毕竟,你二叔还卧病在榻,蝌儿作为二房长子,怎能轻易离开。”
薛蟠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却想不明白蝌兄弟此时入京的目的。
就算是从梅家取回亲书,大不可如此着急。
大不了,由他这位堂哥走一趟,也不妨事。
正当母子二人分不清二叔的状况时。
院门冲进莺儿的身影,人未进,哭声就传了过来。
“太太,大爷,不好了……”
“姑娘在宁国府不小心摔进湖里,人冻坏了,刻下昏迷不醒,在说浑话呢,太太,这可怎么办呀……”
“呜呜……”
莺儿跪在院中,双手擦拭着眼角止不住的泪水。
“你快说,好端端地,姑娘怎么会掉进湖里,究竟…怎么一回事。”
薛姨妈颤抖着声音,浑身发凉。
莺儿便哭着将经过说了。
说着说着,她便跪在地上,比手画脚,将陆辞搭救姑娘的场景。
一一还原。
薛蟠听得一愣一愣,眼神既有期冀、又有失望。
妹妹咋能就昏过去了呢?
薛姨妈目瞪口呆……
如此说来,乖囡的身子,岂1不是被陆辞给摸了个透?
造孽呀!
这回不嫁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