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
今日恰逢贾政生日,他没在工部当值。
荣国府及贾家旁系子弟齐集庆贺,热闹非常。
宁国府那边接连死了贾珍、贾蓉和贾樯三人,自是没人会在此时参加。
加之贾敬身子不便宜,只是让赖升替贾政准备了生儿礼。
陆辞那边也遣人给他送了礼儿过来。
薛姨妈一直陪在天香楼,同时命薛蟠送了些海味以及礼儿过来,庆祝姐夫诞辰。
府里热闹非凡,众人杯觥交错,忽有门吏进来奏禀。
“有龙首宫都太监夏老爷前来降旨。”
唬得席间贾家一干人等不知所措。
贾赦和贾政连连起身奔了出去。
夏守忠怀里揣着佛尘,就站在正门前。
匆匆回去换上麒麟服的贾赦、以及五品朝服的贾政。
兄弟二人双双手扶着官帽子,撒开腿丫子跑了出来。
一时礼毕。
夏守忠带着两个小太监脚步匆匆走了进去。
随同而来的龙镶卫并没有进门。
至正堂。
林之孝和赖大早已命人备好香案。
匆匆宣完上皇召贾政陛见。
夏守忠茶也不吃,赏银也不拿,抬脚就要离开荣府。
贾政见状,急忙出声道:“夏总管,不若和下官一同进宫……”
“贾员外郎,万万不可让陛下久等,你赶紧进宫要紧,咱家还有事,要去东府寻小陆大人。”
夏守忠头也不回。
他还要将上皇赐给小陆大人的表字送过去。
接着还要赶回宫中,抄拟上皇圣旨。
贾赦和贾政面面相觑,目光惊疑不定。
这里面还有舅父何事?
贾赦暗自发笑,眸光略现欢快。
所幸上皇要陛见的不是他。
不然,如是他在宫门撞见陆辞,指定又要跪拜舅父。
这个孝,就留给政弟了。
“政弟,你赶紧进宫,不要让外面的龙镶卫久等。”
贾政哦了一声,拱手和大哥辞别,匆匆出了门。
等贾政上了马车,贾赦便匆匆折身跑了回去。
荣庆堂。
贾赦被贾母喊来问话,问了几句,得知大儿子也不知情,小儿子陛见所为何事。
贾母烦躁地摆了摆手,贾赦遂落座吃茶。
王夫人坐如针毡,患得患失。
既怕老爷陛见,是因为陆辞的事被上皇训斥一通。
又盼望着,上皇召老爷进宫,是给老爷升官的。
贾母合家一干人等心中惶惶不安。
尤其是贾母,前儿不久,陆辞兵围宁国府,宫里也没个准信。
这会子将小儿子给召进宫中陛见。
难不成,是要替贾家出头。
如此这般焦虑地等了两个时辰。
贾政气喘吁吁地跑回荣庆堂。
王夫人沉不住气,一面上前搀扶着老爷,一面焦急问道:“老爷,上皇召你陛见,所为何事?”
贾母倒是沉得住气,并没有发声问询,而是投去探询的目光。
贾赦惊疑不定地看着弟弟,只见政弟虽喘不上气,但他的神情明显带着喜意。
贾政匆匆接过琥珀端来的温茶,一饮而尽。
“母亲,好事。”
“咱家大姑娘,明年就要晋为妃子了。”
贾政说罢,站在原地傻乐起来。
贾赦的眸光暴射精芒。
大姑娘入宫,就是他的意思。
如今大姑娘苦尽甘来,合该他贾家发达了!
这可不是太上皇的妃子,而是年轻力壮天子的皇妃。
贾家,至少还能富贵几十年。
“好好好!”贾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老脸开心得笑出褶子。
“祖宗保佑。”
王夫人轰地一声,被这个天大的喜讯惊得怔在原地,似哭似笑。
天可怜见,大姑娘进入那个地方六七年。
总算是熬出头来,老天保佑。
“来呀,大赏阖府!重重有赏。”
贾母颤巍巍地在琥珀地搀扶起身,笑得合不拢嘴。
“母亲且慢。”
贾政赶忙招手示意,将琥珀和翡翠截停下来。
“上皇嘱咐儿子,因陛下放言前太子尸骨未寒,故而此事将要暂缓。”
“但上皇特旨恩准,允咱们家先行起盖省亲别院。”
说到这里,贾政斟酌着语气,将贵戚得以恩准入宫亲见妃子,又把省亲别院一事提了出来。
良久,贾母的脸上笑容越发多了起来。
王夫人手心的菩提,紧紧攥了起来,心中的喜悦犹盛几分。
若不是老太太当前,她要维持儿媳妇的矜持,兴许早就高兴得忘乎以然。
贾政收敛笑容,神色严肃。辨别方向,找准大明宫的方位一拱手:
“母亲,咱们贾家,可是唯一一个未在妃子之列,却能提前修缮省亲别院的臣子,真真是天恩浩荡。”
贾母听了,喜不自禁,转而朝琥珀严令道:“此事戒口,不许传扬出去。”
琥珀赶紧上前答应一声。
“母亲,说得极是。”贾政见琥珀退下后,点了点头。
“关于如何去修建省亲园子,儿子从宫里出来,特意跑了一趟工部,找了这方面的好手。”
“工匠说了,若是要起建一个省亲别院,必须要合宁荣两府的地皮,才能附合皇家别院的规制。”
贾母不住点头,“好好好。正好敬哥儿在家,你快请他过府一叙。”
“母亲,宁国府还在办白事,不若儿子过去,和敬大兄商计,不必劳烦他跑这一趟。”
贾母摆了摆手,“合该如此。”
贾政随后告退。
王夫人听见宁国府三字,蓦地想起陆辞来。
她攥紧手心的菩提珠子,目光闪过一抹快意。
你是舅父又如何?
再大,你能大得过国舅?
我宝玉将来,可是国舅。
等到那时候,想必那个陆辞也不好再腆着一张脸。
还要叫她和老爷跪拜他。
届时,一定要告诉大姑娘。
让她去请一道旨意下来,必须不能让宝玉天天跪那个陆辞。
毕竟,国舅的大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受用的。
没过多久。
去完宁国府回来的贾政,喜不自禁地带回一个好消息。
贾敬想也没想,便同意荣国府所请,出地皮大肆建造省亲别院。
“母亲,敬大兄还说了,东府会出十万款银,作为修缮费用,权当东府庆贺大姑娘的喜事。”
“好好好!我就说敬哥儿是个好的。”
贾母拿手使劲拍了拍扶靠,笑得合不拢嘴
唯一让她堵得难受的,便是不能大举打赏仆从。
不然她还能听到更多的吉祥好话。
这种好事,只能等宫里传来确切消息。
再将大姑娘的喜事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