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怯生生的“海子哥”打破了这份甜蜜,俩人抬头一看,一个穿着土黄色衣裳的姑娘站在面前,她扎着两根大辫子,用红色头绳绑着,脸上由于奔波有些灰尘,鞋子是泛白的解放鞋,已经露出了一个大脚趾,没有袜子的遮掩,这根脚趾就像这个姑娘一样被人大喇喇的打量着,羞窘得想要钻回到本就简朴的鞋子里面。
卞诚婕下意识地问道:“这是?”
姑娘还没回答,周建海抢先答道:“这是春花,是我邻居家的妹妹,和我关系就像兄妹一样。”
未等春花说话,周建海热络地说道:“春花,你怎么来啦,是不是老家有事?诚婕,你先等我一下。”他一边说一边把春花拉到一边,轻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春花眼里噙着泪花:“俺...俺听说你毕业了,就想着来找你,俺妈也一直催咱俩的婚事...”
周建海冷声说道:“那都不过是以前的一句玩笑话,早就作不得数了,诚婕是我的女朋友,你也看到了,是个城里人,家里当官的,注意点分寸,别让她看出来,回头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你爸想要我们家西边那块地也可以给你,正好给你弟娶个媳妇。”
春花被他连哄带吓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卞诚婕看过来,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周建海过去拉着卞诚婕说道:“春花是来走亲戚的,顺便来看下我,马上就回去了。对吧,春花?”
春花忍着马上要掉下的眼泪,点点头。
卞诚婕说道:“人家大老远过来,你怎么就让人走了,好歹请人吃个饭再走吧。”
说着张罗着去校门口的餐馆,三人走进去,厉瑾扬和梅沁也走了进来,厉瑾扬嚷道:“诚婕,你们吃好吃的,也不叫我们,是怕我们打扰你们约会吗?这是谁?”
周建海给双方作了介绍,卞诚婕叫她俩一起吃,厉瑾扬和梅沁毫不客气地坐下了,顺手又点了两个菜。
等菜的间隙,厉瑾扬一反往常咋咋呼呼的做派,疯狂向卞诚婕使眼色,卞诚婕没看懂,转向梅沁,梅沁摇头,于是卞诚婕借口上卫生间走出来,厉、梅二人紧随着跟出来,三颗脑袋刚一凑到一起,厉瑾扬就说:“诚婕,这个女孩和周建海的关系不简单。”
卞诚婕一时愣在那里,梅沁也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诚婕,他们虽然没说几句话,可是从他们的眼神中我也感觉很不寻常,你回头最好上心一点儿。”
卞诚婕不以为然地笑笑:“你们都多虑了,如果说别人我还相信,可是建海绝对不是那种人,他可是从来不会对我撒谎的,不信的话,我回头问问他好啦。”
俩人又劝了一番,卞诚婕依然相信情比金坚,笃信周建海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情。三人各怀鬼胎回到餐桌上。
厉瑾扬一坐下就明显的感觉到周建海和春花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在他们三人落座后默契地保持了安静。
空气中有一丝冷场。
不过看在卞诚婕的面子上,厉瑾扬发挥了她耍宝的天赋,大讲特讲数学系老顽童的轶事,逗得几人哈哈大笑,连春花也笑得捂住了嘴。
饭后,厉瑾扬和梅沁说要回去复习功课,周建海和卞诚婕说要送春花去火车站,卞诚婕说道:“你去吧,我和阿瑾她们一起回去复习。”周建海颔首:“我很快回来,等我,乖。”
卞诚婕点头,恋恋不舍地走了,留下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俩人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周建海很快回来了,卞诚婕没多问,分别在即,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柔情蜜意,没有多余的功夫吵架怀疑。
暑假到了,卞诚婕来到周建海的工厂看他,俩人在厂里食堂打饭,路过的员工陆续有人扫视到他们,然后欲盖弥彰地转过头去。卞诚婕很奇怪,问周建海是不是员工家属来了都会被围观?
周建海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诚婕,你和我说实话,我进到这个厂里和你爸是不是有关系?”
卞诚婕晶亮的眼神黯淡下去,委屈地问道:“怎么会呢?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才进这个厂里呀,我都没和我爸妈多说你的事情。”
她本意是安慰周建海不要多想,却未想适得其反,周建海听到她说还未和父母多说他们俩的事情,竟又觉得自己不配了。他把自己碗里的肉拨给卞诚婕,卞诚婕反手夹回给他:“你工作这么辛苦,多吃点,我家里有。”
他想起刚来厂里的时候,凭着踏实肯干和一帮工友处得挺好的,但是过了不久,不知是谁传出来他能进工厂是托了未来岳父的关系,一瞬间风向转变,大家明面上和他称兄道弟,暗地里对他编排嘲讽,他不是一无所知,只能假装自己不在意,努力让自己变强,堵住悠悠之口。
看到卞诚婕的反应,他知道卞诚婕不是假装,是真的不知道。
卞诚婕鼓着腮帮子说道:“建海,你别急,我回去问一下我老爸就知道了。”
周建海忙拦住她:“不用了,如果真是你爸帮的忙,我还不知怎么感谢他呢,要不是他,我进不来这么好的单位,能借力,也是一种本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