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贵人直奔目的而来：“你记得储秀宫的唐清允吗？”

这句话似曾相识，好像上次张美人也是这样问的。

谭百潼歪头，只手撑着下巴，疑惑的神情不像是装的：“唐清允？有点耳熟，莫非她是……”

“我的妹妹。”唐贵人承认了，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都是一个姓。

谭百潼捂着额头：“抱歉，贵人要是想问问唐清允的事，我并不清楚，依稀记得好像是犯了错，自己跳河自尽。”

唐贵人叹气，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既然如此，本小主不打扰谭才人休息，这就告辞。”

一连好几天，宫里无事发生。

岁晚说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祝更衣自从那次千鲤池落水，待遇一落千丈，奴婢听说宫女都跑了，日日冷菜残羹。可是最近，内务府又给了一个宫女，热菜热饭也给了，据说是唐贵人不忍心看着祝更衣蹉跎。”

她说完眨眨眼：“唐贵人似乎是个温柔随和的主，还给了好几个生病的宫人银两，让他们买药。”

谭百潼捧着诗书，目不转睛，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夜晚将近，皇上今晚翻了季答应的绿头牌。

一觉醒来，痛痛快快地赛马的后遗症随之而来，她睁开眼躺在床榻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七月十五，中元节。

这一天，妃嫔们穿着素净，焚香念经，而宫女太监们则可以在湖边放上荷花灯为死去的家人祭奠，以表哀思。

唐贵人坐在清凉亭默默流泪，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祝更衣瞧见了，她犹豫良久。

先前唐贵人救她于困顿时，问了她储秀宫的事，当时支支吾吾不敢说，现在……

“唐贵人……”她颤抖着呼唤唐贵人，慢慢靠近。

唐贵人擦干眼泪，回首看到来人是祝更衣，松了一口气：“你怎在这里？”

“贵人不也一样，我……只是睡不着。”入宫前，她对宫里的生活抱有期待，看到文贵人一入宫就是盛宠，脑子一热，想出馊主意，结果害得自己落到这种难堪的地步。

唐贵人平复心情，想笑却笑不出来：“我想家了，我还有一个妹妹，可是她不见了。”

“其实……”祝更衣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地说出来，“我在储秀宫见过唐姑娘，她只和谭才人、张美人在一起，刚开始总是又哭又闹，被礼仪姑姑训导好久才安分，后来……她也不跟谭才人她们玩了，最后发生什么我不清楚，我家世低微，跟她们不熟，只知道唐姑娘与外男私通，最后投河自尽。”

“哦！我想起来，”祝更衣急忙补充，“似乎是谭才人和张美人发现这个秘密，然后告诉了礼仪姑姑。”

唐贵人抬头仰望不见繁星的黑夜，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多谢，祝更衣早点休息，本小主回了。”

祝更衣立刻行礼：“是，贵人慢走。”

中元过后，唐贵人突然病了，一病就是好几天，皇上对此十分挂心。

久太医悬梁诊脉一刻钟后说：“回皇上，唐贵人脉搏弱细无力，舌质淡苔薄，怕是水土不服，导致脾胃失调，宜调理脾胃，健脾补气。”

唐贵人有气无力地笑：“皇上，臣妾那里常年雨水绵绵，到了京城才知晴空万里，京城的天太热了些。”

久太医听了后，立刻说：“正是如此，皇上，贵人只需要静养即可，微臣还有一药方可替贵人调理脾胃。”

“如此，那就有劳久太医。”

皇上关怀了几句，就回玄宸宫处理奏折。

“你是说唐贵人每天都要喝一盅山药枸杞汤？”谭百潼放下书本，饶有兴趣地反问。

归雁也疑惑不解：“是，今早奴才出去时，长乐宫传出来的，唐贵人的宫女大张旗鼓要御膳房日日炖好，送过去。”

“对了，唐贵人说还想吃点荤腥，又让御膳房做了些鱼丸子。”

“你们怎么看？”谭百潼笑吟吟。

岁晚想了想，开口：“唐贵人入宫小半个月，现在才水土不服，实在可疑。”

“奴才有个想法，但是未免有点太过小心眼。”归雁得到主子认可的眼神后，将自己的想法一并说了，“只是脾胃失调，药膳也只是比较普通的山药枸杞汤，为何要故意大张旗鼓，让众人皆知呢？”

谭百潼满意地点点头，说：“归雁，你去御膳房打听鱼丸子是用什么做的，顺道去拿一份过来。”

“诺。”

御膳房看到是晓月阁的人，一下子就警惕起来，毕竟小何子的事情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这个主儿虽然不怎受宠，可是讨太后欢心，就跟受宠的妃嫔没区别，不好糊弄。

“这还没到时辰，谭才人是有什么吩咐吗？”御膳房的总管凑过来。

归雁环视四周，说：“最近天热，我家主子没什么胃口，想吃点鱼丸子，喏，”他掏出二十两银子，“想请你们午膳加个菜，就这个鱼丸子。”

虽说主子的菜都是按品阶来的，但是要想吃额外的菜，也是可以的，比如给御膳房一点银子，打点一二。

“好说好说，包才人满意。”御膳房总管见钱眼开，笑得嘴都合不拢。

“对了，这鱼丸子一般是用什么鱼肉做的啊？我家主子特别好奇。”

收了银子，又只是问个问题，加个菜，御膳房总管收的安心：“一般是用鲫鱼，但是天太热，宫外都没什么人卖鲫鱼，所以就换成了鲤鱼。”他又悄咪咪地说，“不过鲫鱼还是买了，因为不放心，毕竟小何子那事情，你也知道。”

归雁得到满意的回答，笑呵呵地回去报告了。

因为银子给的大方，御膳房索性给了两种鱼肉做的丸子。

“唐贵人的药膳不能跟鲤鱼一块儿吃。”谭百潼立刻下了判断，“两种鱼丸都是白色，尝起来味道差不多，实在容易混淆。”

唐贵人懂药理，谭百潼瞬间警惕起来。

跟懂药理的人打交道，一不留神什么时候中了套都不知，死的不明不白。

以防万一，谭百潼让岁晚再去太医院打听一番。

“主子猜得没错，山药跟鲤鱼是不能同时食用的，若食了，易腹痛腹泻1，对女子身体大不好。”

谭百潼了然，叮嘱他们：“唐贵人病得古怪，你们定要检查晓月阁上上下下，千万不要让唐贵人钻了空子。”

谋害妃嫔，此事非同小可。岁晚和归雁自然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

做奴才这条路，只能一路走到黑，否则背信弃主，无人敢用，甚至直接被上位者不喜，当场杖杀，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扔进慎刑司做苦役。遇到好的主子，享福，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