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基赵地两兄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他们当下放慢脚步，混在人群里，不远不近的站着，这样能听见又不打眼。

“老哥哥，赵留这混小子不承认自己收曹此傲的钱了，你说这可咋整？你可要为我家做主呀！”王老太太在村长面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赵清风扫了一眼围在周围的村民，默默的挺起腰杆，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赵留说：“赵留啊!你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小子心眼子一点都不坏，就是你家里人都去了以后，你心里苦生活也苦，这点村里的乡亲们都知道。这小牛的事，你就跟伯伯我好好说说怎么回事，我给你做主！”

老村长言语间一点也不偏向王老太太他们，村里人明白村长心里这是记仇了。反而是赵留心里很是触动，大家都认为他不务正业是个混蛋，没想到村长伯伯还会向着他。但是男子汉大丈夫饿的喝西北风，然后顺手牵牛去卖的事说出去还是有点丢人，他梗着脖子选择了沉默。

王老太太心里也明白村长是生气了，可是钱也不能不要。她哆嗦着手指着赵留：“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有手指哆嗦得更厉害，赵大根和赵小根赶紧一左一右得扶住亲娘生怕她厥过去。

村长见状把王老太太举着的手按了回去，继续对着赵留说：“你这孩子，要把你这老婶子气出好歹来，到时候我可也保不住你了。你好好交代清楚，后面我还有好事要跟你说。”

“好事儿，我能有什么好事。”赵留不屑的嘟囔着，老村长耳力出奇的好，他瞪了赵留一眼，赵留缩了缩脖子，又不开口了。

这时人群里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起来，无非就是觉得赵留作贼心虚，钱可能已经被他赌光了之类的话。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干瘦的老婆婆站出来对赵留说：“孩子啊！你就实话说了吧！李婆婆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实在不行老婆子家里还是能有你一口吃的。”

见他站出来，赵留眼眶都有点红了，这个瘦骨嶙峋的李婆婆就是在他失去双亲以后对他最关照的一个人，两家其实离得不远，李婆婆家房子在他家后面。

李婆婆有个儿子叫赵全，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男人死的早，留下这根独苗苗，她一个人辛苦养大，攒钱给他娶了这个媳妇，儿子不忍心年长的她继续操劳，年纪轻轻就出去当货郎走街串巷的挣钱，常年都不怎么在家，其实家里也不穷就是儿媳妇心硬，自己常年儿子在外行走，她不忍心儿子担心自己，从不曾说过儿媳妇半句不是，且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儿媳妇做主。

可是她家儿媳妇十分不喜欢赵留，也不喜欢自己婆婆时常拿吃的去贴补赵留。那会赵留才十一岁，孤苦伶仃的，李婆婆见他可怜经常偷偷给赵留送吃的，然后回家去被自己儿媳妇发现了，儿媳妇就会饿老太太一天。

有一次赵留路过她家院子看见老太太饿得偷偷抓咸菜缸里的咸菜吃，她没有几颗牙根本嚼不烂，在嘴里囫囵一会硬噎下去，从那天以后他不再接受这个老婆婆的好意，还经常故意当她儿媳妇的面凶巴巴得赶走她，她儿媳妇就嘲笑她说她养个白眼狼，赵留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站出来选择给自己兜底。

李婆婆旁边出现了一个小眼睛颧骨突出，下巴尖尖的妇人，一看就是刻薄相。她出来一把扯住李婆婆嘴里开始骂骂咧咧：“你这个老不死的，又在这里做什么烂好心。”李婆婆被她扯了一个趔趄。

赵留不忍心上前扶住李婆婆，他转头对村长说：“伯伯，我说，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赵清风很意外，看来这里面还有他不清楚的事情，他开口说道：“什么要求，你说说！”

“我希望您能按照族规惩罚这个恶婆娘，她经常虐待李婆婆，李婆婆这么大年纪还要给她家挑水劈柴，常常不给饭吃。”赵留说完人群里又是一阵嘈杂。

李婆婆拉着他的胳膊拍了拍，泪眼婆娑的说：“别说了孩子，我没事，没事。我黄土都埋脖子上的人了，你别担心我。你先紧着自己的事，你还这么年轻，你要出什么事你爹娘该多心疼呀！要是犯了错咱们改了就好，改了就好呀！”

村长看了几眼李婆婆的儿媳妇王菊花，这个媳妇不是善类他知道，但是苦主自己没有说过什么，平时他也就当不知道得过且过了，毕竟家家的经都难念。如今放到明面上来，他不管也说不过去。

他捋了捋胡子说：“赵王氏，你不孝婆母这事我早有耳闻，但是你婆婆自己从未说过你半句不是，等你家赵全回来让他来我这一趟，从今日起你也不许再苛待婆母了，别忘了！你也有儿子，你以后也是个婆婆。”

村长发话了，王菊花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下来。赵留见状转身对着村长跪下磕了一个头，村长去拉他起身，他不愿意起来干脆跪在地上说昨天小牛的事。

听他说完大家都沉默了，他虽然混但是真的不像另一个混子赵朗一样祸害村子，他真的只是在去镇上的路边发现了这头没有人管的小牛，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就起了歪心思，他把牛牵到镇上去卖了，只卖了五贯钱。

用这个钱他请平时在镇上和他交好的几个人吃了一顿好酒菜，花了一百五十文，剩下的钱他从怀里全掏出来递给了村长。

平日大家见他吊儿郎当经常去镇上，以为他和赵朗一样是个吃喝嫖赌的混子。其实他只是去镇上做做零工，想着多存点本钱，他也想跟赵全一样去当货郎，早日娶个媳妇回家继承香火，过点安生日子。

当个混混只是他的伪装，不然村里人肯定会欺负他一个孤儿的，这些事他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也没有人会信。

村长接过钱，递给王淑芬说：“大妹子，这钱给你，这事就算了结了，这一百五十文你若想要钱，我贴钱给你补上，你看行不？”

王老太太哪里敢让村长补，接过钱连声说：“不用不用，这事还得多谢老哥哥你费心了。”

“好了，大家伙都回去吧，地不用种啦！”村长不耐烦的赶人，他又对赵留说：“你留下，我有事跟你说。”

赵留松开李婆婆的胳膊，有点踌躇，村长看出来他是想先送李婆婆回家就对他说：“你先去吧！待会一定要来啊。”说完转身进院子关门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