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峘皱起眉头,思忖着慢慢道,“有道是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如果徐家的人不说,我们就当不知道这回事,而且最好是尽快启程出发,以免给自家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先生所言极是,一会儿我就去辞行,无论此事是否和徐家有关,我们都必须尽快脱离这个泥潭。”
苏承山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我也是没有想到,才刚刚踏出家门就能遇到这等事情,看来如今的世道愈发混乱难言,或许要到了元山城内才能得到暂时的安全。”
苏暮用冷水洗了把脸,在缓解一夜未眠疲倦的同时,也让涌动不休的思绪平静下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刚才还被自己当成是嫌疑犯的戏班歌女,如今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如果小棠听来的消息属实,那么他之前做出的推测与判断,便要被一个不落完全推翻。
甚至又增添了新的疑问,诸如戏班的死是否和那团白影有关,徐员外一家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等等,都很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答案。
一念及此,苏暮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
比起如今云山雾罩的局面,当初的宋香主和霍头领顿时显得顺眼了许多。
大家都是武者,没那么多花哨手段,只需要当面锣、对面鼓碰撞交锋,把人打死就算是解决了问题。
反倒是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想解决制造问题的人,一时间也找不到对方藏在什么地方。
“如今之计,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能顺利离开此地,这里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情,都和我没有任何关联。”
他默默想着,穿好衣服拿上随身行李,坐在院子里等待出发。
不久后,昨夜送他们过来的仆人推开院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几位贵客昨晚休息得可好?”
仆人躬身行了一礼,“老爷那边一早便有急事需要处理,直到现在也没有空出时间,便吩咐小奴带几位贵客前去吃饭,然后再看看老爷有什么安排。”
“徐老弟这几日正是忙碌的时候,还要劳烦他为我们安排食宿,当真让人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苏承山说到此处,抬头仰望天空,“北风再起,乌云汇聚,看来第二场雪不久便将降临。
所以还要劳烦小哥儿领去我们向卉川兄弟辞行,也好争取早一点启程出发,在风雪再次到来前赶完剩下的路途。”
仆人犹豫一下,“老爷这会儿不在家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苏先生不着急的话不如吃了饭稍待片刻,等老爷回来后再说其他?”
苏承山和陈峘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那就稍等一等,吃完饭之后再说吧。”
仆人再行一礼,领着众人前往昨夜吃饭的偏厅。
徐卉川果然不在,只有徐少爷自己在偏厅门前等候。
他面色看上去有些发白,不时还捂住口鼻咳嗽几声,似乎是身体虚弱受了风寒。
苏暮走在后面,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垂下眼睛继续向前。
见到众人过来,徐郴吩咐抓紧端上粥饭小菜,随即转头对苏暮笑道,“暮兄弟,我昨夜回去后整理了一下书房,找到一些书院教授之前写的文章,你吃完饭可以跟我去看一看,觉得哪些有用直接带走就是。”
苏暮深深看了他一眼,回以一个温和笑容,“徐大哥赠书,于我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回来之后正好赶上吃饭。”
“苏兄弟灵而好学,愚兄深感敬佩。”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拐进右手边的一座幽静小院。
“父亲好饮酒,量却不佳,昨夜喝醉后和我说了很多,大多是回忆前尘往事,又要让我继承家业,安安分分在村子里做个地主,只需要守着这些农田就能过活。”
“但他却不知道,我和他不一样,更不可能和他一样沉默无声度过此生。”
“对于我说的这些,苏兄弟既然有灵在身,或许也会有那么一点体会。”
咔嚓一声轻响,徐郴打开一间屋子的门锁,率先走了进去。
虽然是白天,房间内却显得有些阴森幽暗。
里面甚至没有什么家具,除了一只靠墙的破旧书架外,便再也不见任何摆设。
又是咔嚓一声轻响。
苏暮进屋后环顾四周,又反手将木门轻轻关上。
两人相隔数步,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又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