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坐在廊下,不着痕迹打量着对面青衣的年轻人。年轻人的领襟和腰际都有龙鳞样的图案,神色拘束,似乎并不乐意坐在这里。
青鸟从年轻人坐下开始就没搭理过他,乖乖卧在寒少宇膝上,不是啄毛就是贴着寒少宇的手蹭来蹭去,也不知是为什么,寒少宇索性也随它去了,猜想大抵是对面的年轻人书读太多颇为无趣,无趣的人他不喜欢,青鸟也不喜欢。
其实寒少宇也知道,他不喜欢这年轻人的原因和小东西不同,小东西的世界很单纯,喜欢就是单纯喜欢,不喜欢就是单纯不喜欢,他的世界不一样,他不喜欢年轻人,或许只是因为这年轻人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而大部分的厌恶,出于他那个当天君的儿子。
寒啸天刚刚几乎是将文成从云上强行带下来的。
寒少宇说了那句以后,寒啸天就领命去了,纵身跃上云端,朝着青色龙影的方向飞去,阴云遮挡他也没看到云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隐约争执的声音,寒啸天再从云里出来时,已经是一只巨大的棕色豹猫,两只橙色的眼睛发着亮光,嘴里还叼着一条青色小龙。
小龙是被拍晕叼下来的,豹猫落在院子里,松了口,将晕过去的小龙丢到寒少宇面前,寒少宇愣了下,困惑不解盯着豹猫,“拍晕了?”
豹猫微微点头,脖子长长的绒毛垂到胸前,青鸟飞过去绕着豹猫兜了两圈,趁其不备,啄下一撮绒毛一溜烟飞回来。
寒少宇没空管调皮捣蛋的小东西,指着地上的小龙道,“让你叫他下来喝茶,怎么给拍晕了?”
豹猫张了张口,“这孩子不愿意下来,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
豹猫吐了吐舌头,“说是殿下不好相处……”
不好相处?
想起那天青丘遭遇,寒少宇觉得无奈,小青龙归根结底是他的后人,都隔了这么多代,为何这孬的模样,仍然像极了他那个当天君的儿子?
寒少宇用冷茶泼醒了小青龙,又斟了碗热的放在对面,小青龙自觉化了人形,唯唯诺诺坐了,半晌不敢说一句话,寒少宇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想他这支后人,大抵就这样废了。
“我这殿在南郊,你一个洞庭湖水君,怎么跑到这大老远的地方施雨?”
文成拱了拱手,“是祖父的意思。”
寒少宇觉得好笑,这孩子还真实诚,有什么说什么,连扯个谎都不会。
“上回在青丘,也是你祖父的意思?”寒少宇问道,“你祖父想做什么?监视自己的亲生父亲?”
寒少宇将“亲生父亲”四个字故意咬得重了些,文成脸上露出些尴尬的神色,抬手搓了搓鼻子。
这孩子和他长得并不像,如果说轩单从外貌来说还是比较像他的话,这孩子跟他没有半分相似,身材有些羸弱,虽说本身是龙,看上去却弱不禁风像是凡间手无缚鸡的书生。上回看着就像是生了大病,这次倒是神色好了些,却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的青衣也不是九重天的上等丝绸,不是出自织女的手艺,倒和龙族那些水君穿的相差不多,腰间的玉佩也不是上等货色,看来,这孩子并不被轩器重。
乖儿子啊乖儿子,你派这么个小不点儿来盯着为父,这番苦心,让为父如何消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