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一个这么高的孩子吗?”
“三娃,见过吗?”
“光着脚,裤子这边破了个大洞,上衣只有一边袖子...”
周义逢人便问,如同疯魔。
“你说的三娃,我认识,可怜的孩子,他不是天天在东市乞食吗,不见了?”
“昨天没见他从这过,会不会还在城里?”
“他娘救不活了,跟他爹一个病,我要是他,也跑了。”
直到天黑,仍是没有着落。
三娃昨天出城前是买了药的,周义,牛大,二狗,铁柱四个人一起凑的钱,所以他一定回家了,不可能还留在城里。刚刚也问遍了这一块区域,他也不大可能回来时不被任何人撞见。
长安是有宵禁的,城门关了,周义回不去,不过他也习惯了在野外过夜。
作坊区的水沟有股恶臭,靠近这块区域的农田是没有庄稼的,成了荒地,兴许明年,后年,这里会有新的作坊长出来。
周义数着荒地往渭河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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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义一连找了许多天,仍是没有半点线索。
牛大,二狗,铁柱从帮忙找到放弃用了三天,从放弃到劝周义也放弃用了一周。
总之十天过去,周义能确认的只有一点,三娃消失了,好像从没出现过。
那帮只肯躺着抓虱子,跪着求可怜的乞儿好像也少了几个人,不过无人在意,周义都不在意。那样的人来这世界只是凑个数而已。
三娃不同,他给过周义半张饼。
长安的宵禁对百姓而言是真正的禁令,对宣平贵里的皇亲国戚来说,则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刘彻不发疯,他们是可以在自己的府邸随意发疯的。
绛候公主府的斜对面是贰师将军府。
整片区域各类公主府,王爷府,将军府,朱门拱梁,雕栏玉砌。宅不知其深,亭台楼榭不可尽数。
李广利家族跟周建德家族算半个同行。
周勃祖上为死人奏乐,李家为活人奏乐。
周家靠周勃攻城拔寨上的岸,李家更尊重专业,靠着娱乐皇帝上的岸。
上了岸的两家人自然而然的做了邻居。
只是周家宅邸,只有一小房点了灯,周义端坐练功,怎么看都是一副惨淡光景。
而李家灯火辉煌,鼓乐齐鸣,长袖起舞,觥筹交错,不愧国舅之名。
刘屈氂以儿女亲家的身份来李家做客,李广利自然要好生招待。
两人在席间对坐,席间各种漆器皆是以金镶口,以银雕纹,精美绝伦,漆器中的美食美酒,对许多百姓而言,那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闻。
至于府邸深处的那间地下密室,江充闻着血气起了身,脖子上缝合的伤口仍在,四肢的铁链仍在。
数个孩子如同喂食的野鸡被扔进了猛兽囚笼。
江充张开了口,獠牙带血,已不似人形。
长安,东市繁华,有乞儿跪地求活,宣平贵里,有人养兽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