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周遭的嘈杂彻底安静下来，苗雨晴才拣出一片竹简走上祭台中央：

“时维建酉，令值仲秋；素娥舒袖，桂宫展姿；我女感怀，结舞以待；愿彼冰魄，赐我真玄。”

台下的少女们静静听完祝词，手牵手轻轻移动舞阵，圆月的形态渐渐显现。

少女们低唱着古老的歌谣，将对银月的崇拜化作最纯粹的歌颂。

商修生忽而感受到某种奇特的力量，在少女们的歌唱和舞蹈中汇聚升腾，最终飞向天心的冰轮，温润了冰冷的月华。

那种力量神秘又带着亲近感，或许就是银月寨所信仰的月神的力量。

但前世经受的教育和今生经历的修炼，都让他对神灵的存在充满了怀疑，若非亲眼见证真正的神迹，他怕是永远都不会相信所谓的神灵。

他没注意到的是，人群中观赏舞蹈的池影徊抬头望向月亮的方向，祭台边侍立寨主身后的苗忆诗痴迷地望向长案上的香火。

“月既来迎，礼当周全；拙文以贺，鄙乐以祝。”

苗雨晴话音刚落，苗雨海苍老而不可违逆的声音便接上：

“昔我奉月而为名，今我拜月而奉神。银月居天，不分星辉；姮娥舞袖，太阴并奏；玉晕温润，夜穹共暖；素华初绽，千山沐芳；广寒桂雨，澄洗长空；镜轮冰色，晴彻深壑；望夜苦短，明朝将至；笔墨刀光，止歇旧时；来日方长，伏惟尚飨！”

伴着少女们低沉的吟唱，苗雨海缓缓读罢祝文，不再清澈的眼扫过围成圆月的少女，扫过捏着竹简的苗雨晴，扫过外围观礼的少年，扫过各怀心事的澄潜漱三位当家。

商修生听罢祝文心下一惊：“这苗雨海虽身在病中，心里却极清楚诸位当家的小动作，真不愧为一寨之主。”

苗雨海转过身，面对高天明月高举双臂，低声念诵着没人听清的古老咒语，召来成群的白色蛊虫一同朝拜。

结成舞阵的少女们看到寨主举动，皆随之朝拜明月，场上一片银亮的头饰在月华照耀下光芒闪烁，仿佛在祭台前洒了一地的雪。

许是之前祝文的言辞实在恳切，原本没有资格参加祭月大典的少年们也受到感召，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向银月朝拜，商修生视野里顿时充满了低伏的背影。

那种奇特力量的浓度在这一瞬提升了不少，商修生几乎能清晰地看到与那日锦屏寨妖神庙宇内相差无几的香火气汇聚成巨大的漩涡，向着天心飞去。

当他想仔细看看香火气汇聚的方向时，识海中的小龙又一次暴动起来，强行拦下了主人自废双目的行为。

眼见商修生喘着粗气揉捏眉心，刀铮小心翼翼挪近：“修生是不是旧伤复发了，要不要回去歇息片刻？”

“无妨，就是蹲的太久，有些头晕罢了。这祭月大典我还想看呢。”

刀铮顿了一下：“也好，就剩下最后一件以蛊祭月的大场面，看过再回也不迟。”

商修生的头痛瞬间被没听过的词汇转移：“以蛊祭月？这是个什么祭法？”

刀铮略显惊讶：“修生以前没看过吗，就是由赞礼引动蛊虫与祭月少女共舞，配合主祀的歌谣将蛊虫融化成白光，最终汇向月亮。这个仪式结束，祭月大典就算完了。”

商修生的注意却落在了奇怪的地方：“豢养蛊虫那般费时费力，只一个祭月大典就要用去许多，不会太浪费吗？”

刀铮摇了摇头：“听闻寨主改进了豢养蛊虫的方法，现在祭月大典上使用的蛊虫皆由此法炼制，不会太过费力的。”

言止于此，祭台方向的白色光点已然亮起，向着围成圆月的少女们飞去。